“陛下此事与我……”</P>
“……无关。”</P>
“皇后救命……”</P>
寺人，郎官都是沉默就死，最多闷声一声。</P>
宦官，宫女呼喊着，绝望着，被砍倒在地的身子用力向前爬，伸着手想要抓回属于自己的生命，被影密卫一脚踩下，归于尘埃。</P>
“陛下……”</P>
面露不忍的夏无且刚说了两字，对上始皇帝不带有人类情感的双眸，后面的话再没敢说出口。</P>
绝望的夏无且低头闭目，不忍见这惨剧。</P>
但人体感知不只有眼。</P>
吹来的腥风，落下的血雨，都在提醒这位真正的医者，这里的人正在死，都会死。</P>
他紧赶，慢赶，见到皇后无事便以为无事的他，依旧是没有赶回这一条条性命。</P>
阿房不忍移开视线，却没有出言反对，她几乎没有反对过自己夫君的任何决策，在外人面前，更是从无多言。</P>
她将瓶儿交给楚妃，迎上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给始皇帝听闻——从楚妃闯宫劫瓶儿，到始皇帝乘驷马王车来到。</P>
始皇帝听到骊龙竟是为眼前宫女而用，看着瓶儿的双目杀机凌厉，杀意浓郁，吓得瓶儿如一个鹌鹑般缩成一圈，连哭都不敢哭。</P>
皇后握始皇帝的手，祈求地望着自家夫君。</P>
始皇帝这才移开视线，忍住下达夷瓶儿三族的命令。</P>
“我未打死赵高，陛下此时可要夏无且为其诊治，可收其心。”</P>
“朕要将他五牛分尸！”</P>
始皇帝低吼，阿房能感觉到自家夫君的手不断颤抖，是后怕。</P>
不管赵高对与错，他都是让阿房用出骊龙的罪魁祸首。在这件事上，始皇帝不想公正。</P>
“他并未做错什么，对陛下，其一直是忠心耿耿。陛下不要因我而乱了心神，阿房这等小事，不该放在陛下心上。”</P>
惨叫，呻吟，渐渐停歇，仿佛带走了始皇帝心中的惊恐。</P>
只在阿房面前流露片刻真情的始皇帝回首，依旧有着如神明般的威势。</P>
“把赵高挖出来。”</P>
“唯。”</P>
章邯带着一众影密卫搬开碎石，当赵高显露之时，浑身上下灰红交织，血迹满身，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和死人无异。</P>
始皇帝又顺从阿房意见，要夏无且去为赵高治疗，便拉着阿房的手想要离去，他今日不想管太多事。</P>
“陛下。”</P>
一身红火的楚妃拦在始皇帝，皇后面前，双眸中有着悲意。</P>
始皇帝到此以后，没有正眼看过其一眼。</P>
“滚开！”</P>
始皇帝大手一挥，把楚妃扒拉到一边。</P>
楚妃踉跄两步，她的武功明明比始皇帝还要高，却好似毫无还手之力。</P>
失神的楚妃被瓶儿扶住，拉住仍想站在始皇帝面前的楚妃。</P>
“传书公子罢。”</P>
瓶儿小声劝道。</P>
楚妃视线从始皇帝的侧面越过，落在了被清理身上灰土的赵高身上，断裂的小臂露出白骨茬，外翻的右脚血肉模湖，脸面被血土湖的看不出个人样，要多惨有多惨。</P>
“等不得……”</P>
楚妃惨笑道。</P>
从咸阳到新郑，不远，但也不近。</P>
等飞鸽送到，嬴成蟜再读信，快马加鞭回咸阳，那至少要在七日之后了。</P>
已经认定赵高要对始皇帝不利的楚妃，不清楚赵高要什么时候动手，万一在始皇帝对其探望的时候下杀手呢？</P>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P>
楚妃以己度人，若是她被打成这副模样，始皇帝只要近距离到她身前，她依旧有杀人的一己之力。</P>
她有，武功比她高的赵高就也有。</P>
她不知道杀始皇帝并不是赵高的计划，颠覆大秦帝国才是。</P>
“陛下想好了。”</P>
楚妃甩脱瓶儿的手，几步并作跑到始皇帝的面前，脸上是不输给始皇帝的冷漠。</P>
“瓶儿乃我哥未过门的细君，赵高，今日必须死。”</P>
始皇帝脚步不停，压抑着怒火，刚要估计重施把闯祸不自知的楚妃打走。</P>
阿房拦住始皇帝，眯眼不善地盯着楚妃，道:</P>
“赵高该死。”</P>
楚妃将事情大白于天下，将赵高，嬴成蟜两个人分到对立面，保赵高就是开罪嬴成蟜。</P>
之前阿房还能装聋作哑，暗中布置，默认赵高将嬴成蟜势力赶出咸阳宫，现在不行了。</P>
见了光，就必须要有一个取舍。</P>
阿房无子嗣，视瓶儿为己出，为救瓶儿而用了骊龙，但却没有打死赵高。这是为了让始皇帝做好人收其心，要赵高死心塌地保护始皇帝，维护的是始皇帝利益。</P>
现在要赵高死，是因为为了一个赵高，得罪她那位神通广大的叔叔不值得，始皇帝，嬴成蟜的兄弟感情价值更高，这同样是为了维护始皇帝。</P>
皇后阿房做事，大都是为了始皇帝而考虑。</P>
“滚！”</P>
始皇帝怒火熊熊，他从来不受威胁。</P>
一巴掌扇倒楚妃，始皇帝拉着皇后，从其身边经过。</P>
始皇帝会权衡利弊，也会审时度势，更会察言纳谏，亦能礼贤下士。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没有受到威胁。</P>
当年世家派二十八个官员进谏，他明知道全杀了会影响秦国办公，但他依旧那么做了，还将二十八个人的尸首剁去四肢，在做朝会的咸阳大殿外暴晒！</P>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威胁他。</P>
他叫嬴政，号始皇帝，不受威胁。</P>
“陛下……”</P>
皇后轻扯始皇帝衣袖，担忧唤道。</P>
“无事。”</P>
始皇帝拍拍阿房的手，挤出一个笑脸，宽慰道。</P>
阿房内心一声轻叹，不再多言，她不会反对自家夫君，哪怕她认为自家夫君做的不对，从在邯郸那时便如此了。</P>
侍女哪里能反对公子呢？</P>
躺在废墟中的赵高双眼紧闭，让他人为其清理脸面，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听到。</P>
虽然楚妃的声音很小，但武功高强的他依旧能听个清清楚楚。</P>
[陛下与长安君裂隙更大！]</P>
他内心笑开了花，但马上就强迫自己忘记这喜悦的情绪，一脸痛苦地轻声呻吟。</P>
想要骗人，先要骗己。</P>
呼~</P>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稚童的哭声。</P>
“赵高必须死。”</P>
盖聂单手夹着十八公子嬴胡亥，白衣飘飘，落在始皇帝面前，一脸冷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