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的日子里,骚年们整日价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黎海涛星期一下午‘感冒了’,请假回下关码头休息,下午放学甘光复和关系不错的同学骑车专门去看他,感动的黎叔黎婶一个劲拿好吃的招呼他们。看着海涛一脸平静微微摇头的样子,同学们也就没有客气,陪‘病人’一起心安理得的享用美餐。
江边散步的时候,这家伙告诉大家,一切风平浪静,外甥打灯笼照旧。
小爷甘光复让海涛不要掉以轻心,时刻保持警惕。
星期二下午还没放学,黎海涛就兴冲冲的赶来报喜,美国鬼子的舰队已经开拔驶往上海,截止离开前,丝毫没有寻找东西的任何迹象。
到底咋回事,只有黑哥巴斯特清楚,要想问个明白也只能等到八月份他从美国回来。
这件事敲响了警钟,小爷在聚会的时候,再三告诫这些铁杆同学,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要以此为戒谨慎从事。至于交易来的‘小船’暂时只能在花爷爷的荷花池睡大觉,谁也别想动它,只有从黑哥巴斯特那里得到确实可靠的消息,才能决定它的命运,也许它会与骚年们一道领略南京城的湖光山色,也许会腐烂为春泥永不见天日。
这两天心神不宁,皮靴该怎么销售,一时间还没顾得上。今天春雨绵绵,甘光复打算溜号,想去和邝大爷谈谈,让商场里打了一辈子滚的老狐狸支支招。
撑起一把漂亮的油纸伞,上午学校第三节课的时候,甘光复就踏上了珠玉滚落的樱花道,走向校门口。
校门口,老校工正在回答同样打着油纸伞一对小夫妻的问题,男的中等个戴一副近视眼文绉绉教师打扮,女的一身手工染碎花旗袍清雅脱俗。
“阿伯,您好,我们前来找人,前几天刚刚入职贵校不久的两个大个子,穆铁楠穆铁汉兄弟俩。”
“你俩是大个子他们什么人?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老阿伯一丝不苟,这份严肃劲毫不逊色眼下防疫设卡,手持大刀长矛的乡村大叔。
“阿伯,我们从安徽芜湖来,我叫李泽田,这是我妻子阿瑛,铁楠铁汉是我表弟,我是他们的大表哥。”
“李泽田!”
小爷甘光复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
奶奶的杨雄,这可是个大家伙,不知为啥蹦跶到南京城来了,先套套交情再说。
小爷收起油纸伞,凑到跟前,围着眼前的这对挽着胳膊的情侣转了一圈,然后仔细盯着这个戴着一副黑色宽边近视眼镜的牛人,仿佛要从他脸上瞅出什么花来。
“小九哥,这两位是大个子的表哥表嫂,你小子不要作怪。”
“阿伯,这两人是骗子,不能让他们跑了!”
小爷冷不丁丢了一个炸弹,他看到‘表嫂’阿瑛挽着男人胳膊的臂膀明显一抖,一双丹凤眼流露出一丝惊慌。
‘表哥’李泽田倒是神色如常处变不惊,他轻轻拍拍妻子的手臂说道:“这位同学说笑了,我们夫妻俩怎么就成了骗子呢,玩笑可不能这样开。”
“小九,不会吧?”
老校工警惕起来,挺起腰板,望着甘光复同学寻找答案。
“阿伯,你仔细看看,这两人与咱们学校的老师一样,都是一身的书卷气;特别是这位表嫂,一看就是上过洋学堂的白天鹅,虽说配上这位表哥有点强差人意,但绝对不是平常人家的闺女嘛。阿伯,你说说看,我那两个兄弟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哪来这样的富家亲戚。您老得好好盘问盘问,我两个大个子兄弟太实诚了,现在这世道啥人都有,别刚刚找了个好差事,就冒出一大堆不三不四的亲戚,把好不容易积攒老婆本给骗了。阿伯,我帮你审查,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小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好像真的遇到了两个骗子,阿伯起身关上了进出的小边门,看来要较真了。
“噗嗤!”
阿瑛表嫂望了身边的丈夫一眼,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小兄弟,你咋不说‘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唉!”
小爷一声叹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做贼行骗也就算了,还把自己比作一朵鲜花就有点过了撒,小子看这位表嫂最多就是一颗嫩白菜嘛,阿伯,您老说对不对呀!”
婶能忍叔不能忍,先把老子比作癞蛤蟆也就算了,得寸进尺再说老子是猪也太过分了吧!
“这位同学,你三番五次胡言乱语,凭空污人清白,今天不给我说个明白,我要带你找贵校的顾校长评评理,问问他如何教导学生的德育。”
“你还说你不是骗子,阿瑛表嫂这样一个闭花羞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都被你骗到了手中,老实交代,现在是不是又想骗我穆家兄弟?阿伯,要不我俩先把这个骗子捆起来再说?”
阿瑛表嫂已经全无矜持,笑弯了蛮腰;表哥气哼哼的把手中的油纸伞抛在地上,伸出双手准备束手就擒,懒得与这个尖牙利齿的小混蛋多费口舌。
“小九哥,别闹了,快去帮阿伯把大个子叫来不就全明白了嘛!”
此时谁都看出,眼前这个小混蛋在作妖故意捉弄大表哥,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阿伯,你看好大表哥,别让他跑了,我去把大个子叫来。阿瑛表嫂,我看你也是受骗的,先到门房喝口热水,我去去就来。”
可怜的大表哥气了个半死,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堆出满脸冷笑:“小兔崽子,别落到我的手里,赶快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