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璟一连串的质问,让傅老大兄弟几个都垂下了头。
跳动的灯光,在他们脸上轻轻摇曳,使得他们的表情越发的复杂,让人看不清楚。
傅闻璟盯着几人,只等着他们开口。
不论是辩解也好,哭穷也好,哪怕是愤恨也罢。
但凡能开口,就说明有底气,有立场。
可偏偏,他们只是垂着头沉默,把满脸复杂呈现在脸上,却用沉默将自私两个字放大了无数倍。
他们这是铁了心的要分家,也不想养傅春山和王毛妮。
或许确切的说,他们只愿意养傅春山和王毛妮,顺便等着二老贴补自己。
他们不愿意养的,是被看做拖油瓶的四房的兄妹三人。
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粮食和钱,花在他们兄妹三人身上。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甚至都能人听到众人或重或轻的呼吸声。
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傅春山轻咳了一声,将整个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以前老人们都爱说养儿防老,我从不这么觉得。生产队里的人见了我们老两口,都要称赞一句我们老两口有福气,生养了七个儿子,一个赔钱货都没有,我也不赞同他们的话。
现在看来,我不赞同是对的。养活你们兄弟几个,倒不如养活几个闺女。”
傅老大顿时着急了,“爹,我不是——”
傅春山摆了摆手,制止了傅老大的话,“老大你啥都不用说,你咋想的,我心里清楚的很,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我和你娘从不是那指着儿子养活的人,这些年养活你们,给你们娶妻生子,那也只是尽我们该尽的职责。
现在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想法,也用不着我们老两口了。
等分了家,咱们就各过各的,我不指望你们,你们也别指望我们两个老不死的。”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傅春山的语气淡漠,并没有多么的痛心疾首。
他不像是在跟自己不孝顺的儿子说话,倒像是在跟路边不太熟的人说话。
王毛妮冷笑一声,“我可没你们爹那么好说话,你们哭穷也好,撒泼耍赖也好,以后每年每家给我们五块钱,五十斤粮食。敢少一毛钱,一粒粮食,我就去举报你们这些不孝顺的玩意儿。”
“娘!”
傅老大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又不是不愿意给,就是不想让我的钱和粮食,落在四房那三个崽子身上,你犯得着这样吗?”
傅老二连连附和,“对啊,爹娘你们生养了我们,现在我们长大了,孝敬你和我爹,那是应该的,可是四房那几个小兔崽子,爹不在,娘改嫁,就是三个拖油瓶,凭啥让我们养着?”
傅老三的嗓门儿最大,“干脆让他们三个找他们娘去,没了他们三个拖油瓶,这家也不用分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傅老五举双手赞同,“三哥这想法不错,我觉得可行,要不就这样的了!”
傅老六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也不是不行,要我说,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过日子也挺好的,主要就是——”
“都给我闭嘴!”
傅春山爆呵一声,“你们自己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四房的兄妹三个,那是你们四弟的孩子,你们四弟不在了,你们不说帮着他们,还想把他们赶出去,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四不在的这些年,刘凤偷奸耍滑,他们兄妹三个年纪小又不顶事儿,他们吃饭穿衣哪个不是靠着我们这些伯伯叔叔?他们娘都扔下他们改嫁去了,也不管他们了,则我们凭啥要养他们?”傅老二不满的嘟囔,“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自己的孩子还养不过来呢!”
“二哥说的对,现在这日子,谁家都不好过,要是不养活他们,我们自己的孩子还能多吃两口,多件新衣服穿呢!”傅老三道。
傅老六眼珠子一转,“要不这样,老七,反正你能赚钱,还有本事,你干脆把他们三个带走,男孩儿就参军,女孩儿养几年,还能帮你媳妇儿带孩子,等过上几年,给她找个好人家,这多好啊!
你把他们带走了,矛盾也就没有了,家里也就安生了,爹娘这边有我们照顾着,你只管放心。”
傅闻璟看向傅老六,第一次觉得傅老六笑呵呵的样子,如此的刺眼,让他无比的厌恶。
“我可不敢把爹娘交给你们。”
傅闻璟此言一出,傅老大又不乐意了,“老七,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些年你不在家,爹娘不都是我们兄弟几个在照顾?你真当你当个连长,你就了不得了?”
“就是,老七你别以为你当个连长,每个月寄钱寄票回来,你就劳苦功高了!我们兄弟几个虽然没啥钱,可我们听话又能干,爹娘有什么事儿,那都是我们在照顾着,你算个屁!”
傅老五的性子稍稍温和一些,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脸红脖子粗的吵架,反倒是两边劝。
“大哥二哥,你们别生气,老七他没说很么别的意思。”
“老七你也别发火儿,爹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爹娘,是咱们兄弟几个的爹娘,你要是说我们一点都没对爹娘好,那肯定也是不对的,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