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记得,那日她不过指尖划破了道口子,谢瑨都瞧得清清楚楚。</P>
马车里的姑娘心口有些沉闷,带着说不上来的酸胀。</P>
她以前便知晓,有谢瑨当师父是件极厉害的事,可她更多的却是小心翼翼。</P>
她怕他,怕他身上旁人难以靠近的冷意和疏离,怕他那双平静无波的幽邃眸子。</P>
可她也想亲近他。</P>
兴许是幼时他还不是师父时,他来沈家,沉默寡言的少年,会任由她将泥巴抹到他身上,也会一边冷着脸,一边接住从树上滚下来的她。</P>
沈桃溪其实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可她怕谢瑨不记得,所以那声师父落下后,她老老实实,不敢造次。</P>
在心里这样的拉扯下,她长成了大姑娘,还没来得及亲近,她的师父便离开了京都,她也在及笄之日,同青梅竹马的少年郎定了亲。</P>
只是行到如今,她心底的少年郎已死了个彻底。</P>
但好在,她的师父回来了。</P>
“师父。”</P>
沈桃溪吸了吸鼻子,从回忆中清醒,“师父不要骑马了,坐马车吧,我给师父上药。”</P>
马车里一直有玉簪备下的简单药箱,偶尔磕着碰着,不至于手足无措。</P>
沈桃溪上药上得多了,对于包扎,倒也摸出了些门道。</P>
“眼见着入夏,若再让缰绳摩上几回,定是会红肿发痛。”</P>
谢瑨的步子停下,转头看她。</P>
眉宇冷傲散去,落满柔和春色。</P>
他这才伸出手看了看,却见那血迹早已干涸,只留下凌乱又刺眼的红色纹路。</P>
半晌,他目光落回马车里的姑娘。</P>
褪去了适才的低沉和孤寂,男人薄唇动了动,轻轻一笑,懒散又随性,“要与我同乘一辆马车?”</P>
他提醒过的。</P>
男女有别。</P>
只是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旁人的议论,他怕的是这样逼仄的地方,小姑娘会不自在。</P>
“我若上去了,半路可不会下来。”</P>
那双眼中似有玩笑之意,却又盛满了细碎的亮光。</P>
沈桃溪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将角落的药箱抱出来,又往里头挪了挪,小声嘀咕,“我也没有半路赶师父的胆子。”</P>
她知晓谢瑨在犹豫。</P>
该是同上次一样,怕两人同在一处会不合礼数,会让她往后更难嫁人。</P>
可她已经没将嫁人一事放进她以后的人生路。</P>
顾锦文有一句话说的对,京都城的少年要么不会,要么不敢,不到万不得已,皆不会走同她定亲的路。</P>
所以他才那么笃定她不会离开,笃定她会后悔,也才会在又一次确定她要退婚后失态。</P>
不是因为曾经的情意,也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单纯的不相信罢了。</P>
思及此处,沈桃溪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笑了笑。</P>
没有情意也好,免得往后碰上,还顾念着旧情,舍不得下狠手。</P>
马车动了动,沈桃溪余光中映出一片暗色袍角。</P>
男人强大的气息瞬间便占满了整辆马车,一股极其好闻的清淡香味,带着山间清新之气,在她鼻尖浮动。</P>
“那我的手,便有劳桃溪了。”</P>
低柔的声音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落下。</P>
沈桃溪抱着药箱的动作顿了顿,竟难得的生出了一抹无措,在谢瑨靠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