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火光因着几人的到来有些晃动,偶尔还有噼啪声响,夹杂在一声声极轻的哀嚎声中。</P>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回沈桃溪的鼻尖,有血腥之气蔓延。</P>
沈煜白的脸霎时沉了下来。</P>
再无在外头时的随意,两侧的手握紧,一步一步踩在还留有枯草的地。</P>
今日该是有人受了刑。</P>
那零散的枯草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偶有些许滴落地面,浸出一片深色。</P>
沈桃溪行得慢一些,手脚冰凉,袖中的手心却又生出了细密的汗珠。</P>
她贝齿划过下唇,明明知晓还要行到尽头才能瞧见父亲的牢房,心里却早已慌张得不行。</P>
她怕受刑的是她父亲,怕瞧见的人不再有上一次的英挺,怕谢瑨在骗她,亦或是连谢瑨也救不下他。</P>
这般想着,心慌的人便因着一侧突闪的火光而惊了一瞬。</P>
仿若踩上了凸起的石子,她歪了歪身子低头看去,可入眼处,却是一枚断指。</P>
昏暗之下,那断指却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血迹沾染了灰尘,透着如噩梦一般骇人的气息。</P>
沈桃溪其实也见过生死,甚至握住匕首对向敌人时,也绝不会有瞻前顾后的犹豫。</P>
可在这样的场景下,在带着哀嚎和锁链之声的暗色中,她仿若踏进了人间炼狱,有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惧意。</P>
下一刻,身侧忽然停下一道身影。</P>
步子慢了沈煜白一步。</P>
似想要扶稳她,却在碰到她指尖时又停下了动作。</P>
“走慢些。”</P>
熟悉的冷竹香一点点盖过了那些刺鼻的血腥气。</P>
男人熟悉的声音落下,高大的身躯行在她身侧,替她挡住了一旁隐约被扣住的人影。</P>
沈桃溪只觉男人的指尖冰凉。</P>
而正是那股冰凉,将她从荒芜中唤醒,把她带回了眼前。</P>
“今日牢中,用了刑?”</P>
沈桃溪声音干哑,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瞧上去没有乱了分寸,“这处地方,也会用这样重的刑?”</P>
“这里头关着的人确实不同于其他。”</P>
谢瑨侧头看她,对上她极力克制的一双眼,“但桃溪,这毕竟是牢房。”</P>
言外之意,你该明白,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便不会有外头的平和宁静。</P>
“可上一次......”</P>
“上一次因为只有你,”谢瑨放轻了声音,黑眸幽邃,“但今日,你大哥必须瞧清楚,生死不过一线,有些担子,该是要落到他身上。”</P>
沈桃溪感受着谢瑨话中的低沉,开始明白他的意思。</P>
谢瑨曾说她父亲一切安好,那今日受刑的必定不会是父亲,但他也说,生死一线,那便意味着沈家不能只等着父亲,她大哥,一定要站起来。</P>
见眼前的姑娘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谢瑨薄唇溢出轻叹。</P>
在一处低洼时,宽袖拂过她袖口,怕她踩空,终是牵了牵她的手。</P>
“大牢昏暗,看路。”</P>
凉意驱散了沈桃溪手心的灼热,让她一点点清醒过来,也让她猛然一惊。</P>
只是在她后退前,谢瑨先一步放了手,黑眸低垂,看了看她轻颤的羽睫。</P>
“这么怕我,以后可如何是好。”</P>
呢喃之语轻飘飘落下,带着意味不明的柔意,沈桃溪下意识抬眸,却见男人已经收回了目光。</P>
“让人好生清理了这一路。”</P>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