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眼睛紧闭，看上去好似睡着了。</P>

邵衍无声舒了口气，想站起来，结果衣袖被揪住。</P>

“还生气吗？”她嗫嚅地问，眼睛依旧未睁开。</P>

这个话题反复太多次了，邵衍的声音很沉，却没不耐烦：“不生。”</P>

池念吸了吸鼻子，没头没尾换了个话题：“我讨厌打针。”</P>

“嗯。”</P>

她的下一句更是毫无关联：“我讨厌医院、讨厌医生。”</P>

“嗯。”</P>

下一秒，池念侧过头，在他被抓皱的袖口上留下不知何时又溢出来的泪。</P>

“我今晚，见医生、也打针了，所以，你不许生气了。”</P>

这种认错方式太过于新奇，邵衍忍不住笑了。</P>

“我以为，我今晚也说了很多次我不生气。”他坐在了床头。</P>

可是池念摇摇头。</P>

她的坦诚很慢吞吞：“你生气的。”</P>

“那天中午，你气我恩将仇报、不知好歹。”</P>

邵衍说：“你道过歉了，一对袖扣，我知道。”</P>

但她继续摇头。</P>

“今天中午，你气我逃避问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P>

池念一针见血：“所以，你没有消气，只是接受了。”</P>

这种接受，不会让事情得到解决。</P>

只会在下一次遇到时，带着更深的误解。</P>

邵衍沉默。</P>

他很难反驳。</P>

“怎么这时候聪明起来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针的效果还没起来，仍旧烫手。</P>

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戳破，却知道了对方都心知肚明。</P>

“你之前的态度好凶。”她大着胆子指责，“还骗人。”</P>

邵衍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好吗。”</P>

池念变本加厉：“我就是害怕一下你更凶了，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你是大老板，轻轻一捻就可以把我压死的，怎么会短短几个月就脱敏。”</P>

邵衍很顺着她：“抱歉，是我太想当然。”</P>

“还有中午，吃着饭呢，就忽然开始发脾气，我明明都没有说错话就开始凶，还有些事情很不想回答了你非要追问……”</P>

“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P>

什么无厘头的指责他都全盘接受，没有反驳。</P>

池念颇有种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错觉，得意了没多久，晃了晃头，决定见好就收：“算了，我也有错，我要道歉。”</P>

“好。”邵衍说。</P>

他们有三分钟没说话，池念闭着眼浅浅呼吸，如果不是她抓着他袖口的力度还在，恐怕真的会以为她睡着了。</P>

邵衍耐心等着。</P>

“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大二那年车祸去世了。”她忽然说，“一个电话过来，轻飘飘一句。”</P>

他目光一颤，突然想起了她那年换专业方向的事情。</P>

“我那时候知道，没有什么人不会离开，哪怕再亲密、再不舍得。”</P>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P>

池念终于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泪水彻底洗净，水润澄澈，仿佛望进人心里去。</P>

“邵总，我很害怕，但是这个害怕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够好，恰恰是因为你做得够好了。”</P>

池念说：“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