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京城。
今日是卫国公府的老夫人六十大寿,前来祝寿之人络绎不绝。
“当真是百年望族,圣宠不衰,这份殊荣,也只有卫国公府才有了。”
“想当年卫老国公可是跟过先皇出征的,当今皇后又是出身卫国公府,更别提如今四爷卫辞还任职大理寺卿,卫家的福气,还长着呢。”
“不过我听说,皇后娘娘有意在卫国公府的几位姑娘中挑选一位太子妃,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幸运了。”
“卫家四位姑娘,除了已经和靖安侯府的世子定亲的长姐卫嫣然,也只剩下二姑娘卫清然一个嫡女了。”
“诶,你这消息就不灵了。我听说前阵子卫家刚来了一位表小姐,说不定也在太子妃的候选之列。”
“哦?那表小姐姓甚名谁?”
“好像叫……沈菀。”
柳眠阁内,兰音坐在铜镜之前,看着镜中的人,神思飘忽。
两个月前,她从倚红阁逃了出来,无处可去,又不甘平凡的野心,让她做了一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她花了大半积蓄,从赫赫有名的情报阁沧澜楼买了沈菀的消息,一路颠沛流离,来到了京城。
沈菀的母亲沈凝乃是卫国公府的小姐,远嫁澹州,已有十五年未曾回京。
从未见过沈菀的卫家人,在看到那枚玉佩,又在细问了她沈菀亡父亡母的旧事之后,便消除了所有的怀疑与芥蒂。
从此,陵州倚红阁花魁兰音,便成了卫国公府的表小姐,沈菀。
侍女青竹推门而入,见她坐在镜子前发呆,忍不住笑道:“姑娘,前院的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大夫人派人来催我们了。”
沈菀收回思绪,冲着镜子轻轻眨了眨眼,嗓音都柔了几分。
“我知道了。”
带着青竹出了柳眠阁,途经望春园时,青竹才想起自己忘了带寿礼,又匆匆跑回去取。
沈菀含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青竹不止一次感念沈菀脾气好,没架子,但只有沈菀自己知道,她出身泥泞,连身份都是她偷来的,若是花魁兰音,怕是都没卫国公府的奴婢尊贵。
沈菀站在望春园前,时值秋季,院内栽了一丛绿云菊,价值千金,据说那是卫大夫人元氏,也就是她名义上的舅母的心爱之物。
沈菀看得入迷,因而也没有注意到后方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朝她逼近。
“菀妹妹!”
一人突然扑过来将她抱住,沈菀吓得猛地回头,便看见了薛逸那张油腻猥琐的笑脸。
沈菀挣开了他的桎梏,眉眼生冷。
“薛表哥这是做什么?”
薛逸乃是卫府大爷卫绅的薛姨娘的侄子,因要参加明年的科考,为了方便住在了卫国公府。
薛姨娘每每在卫绅面前,无不夸赞她这个侄子才华横溢,彬彬有礼。
可大概也只有沈菀知道,薛逸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小人!
薛逸生得不错,就是常年醉心美色,身体也被掏空了,整个人看着十分虚浮。
此刻他如狼似虎地盯着沈菀的脸,目光从上而下扫着她的身姿,心痒难耐。
“菀妹妹何必这么大反应?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实在怪不得薛逸起了色心。
今日沈菀穿着上等的云白纱裙,轻柔的软纱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细柳腰不盈一握,雪肤滑腻生香,令人闻之色起,见之难忘。
墨发如瀑,面似芙蓉,精致柔美的五官,肤色晶莹,颜若白玉,略施粉黛便灿然生光。
她自小在青楼长大,见惯了那露骨而放肆的目光,却不知如今也会叫她心生恶寒。
“男女有别,日后此等玩笑,薛表哥还是自个收着!若是让外祖母知晓了,对薛表哥也不好!”
她那巴掌大的小脸挂着一层冰霜,却更是勾起了薛逸心头的浴火。
他猛地扑了过去,抓着沈菀的手,急色如狼。
“好妹妹!你就给我亲一口!我向你保证,待我明年高中,我便娶你为妻,让你当状元夫人!”
沈菀哪能如他的意?
她若真渴望富贵生活,当日留在玉无殇身边,不比这纨绔子弟强?
手上使了几分巧劲,掐住了薛逸的脉穴,只听见一声惨叫,他摔在了那盆绿云菊上,吃了一嘴的泥。
这可惹恼了薛逸,他跳起来叫嚣道:“沈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乖乖从了我,我便告诉我姑姑,说你不要脸地勾引我!”
薛姨娘因诞下了府中唯一的男孙,十分得宠,况且她又护短,若是她真要计较,沈菀定是讨不到好。
明明冬季未至,沈菀却如至冰窖。
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想体面地活下去,为什么总有人不肯放过她?
卷翘的睫毛轻轻一颤,遮住眼里的凛凛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