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戏曲的浑厚喧闹,轻快的鼓点和着婉转的竹笛,奏出悠扬的曲子。

几面大鼓被推上台,中间围着一朵巨大的荷花,随着鼓点起落,荷花逐渐绽放,一抹红影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堂下的交谈声不知何时而止,所有人的眼里只剩下了那旋转的红裙。

甩袖,击鼓,身轻如燕,柔若无骨。

她踩着鼓点,一步一舞,红袖同墨发扬起的弧度,优美得令人忍不住赞叹。

四名侍女高高举着一幅空白的画卷,众人便看着那袖子一沾墨水,在画卷上龙飞凤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歌舞常见,但是在维持舞姿的同时还要作画,着实令他们大开眼界。

卫辞盯着台上舞动的人,狭长锐利的双眸逐渐眯起,涌动着莫名的暗芒。

随着鼓声渐落,那舞姬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退至画卷之后。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去,想看看这一番舞画结合,能做出何等画作。

待侍女将画卷立起来,一幅“八仙祝寿”图栩栩如生,虽不至于是精妙绝伦,却也足以让众人拍案叫绝。

一时间满堂喝彩,就连卫老夫人也是惊喜过望,连忙询问杨管家,这是哪儿来的舞姬,竟这般有心。

杨管家吞吞吐吐地回答不上来之时,便见那舞姬摘下了面纱,向卫老夫人行礼,轻软的嗓音却透着难以忽视的穿透力。

“孙女菀菀不才,携八仙为外祖母祝寿,祝祖母南山同寿,福禄康宁!”

少女抬眼,清透明亮的双眸如星璀璨,莹莹雪肤白里透红,精致绝色的五官令满堂失色。

似一滴水滚入了沸油,满座议论纷纷,有惊艳,有赞赏,有探究,也有妒忌。

隔着一段距离,卫辞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心里头那股异样与怀疑越来越浓烈。

似乎是感受到了敌意,她朝他望来,又像兔子一样胆怯地收回了视线。

卫辞眼角微不可见地一挑,稍纵即逝。

这一舞一画,着实为沈菀赚足了眼球,也为卫老夫人赚足了颜面。

待她换好自己的衣裳过来,卫老夫人亲切地招呼她过去,向众夫人们介绍她的身份。

“这是凝儿的女儿,可怜我的凝儿,早些年嫁去了澹州沈家,山高路远,从未回来过,如今只剩下这娇娇孙女,一个人上京寻亲,不知吃了多少苦……”

卫老夫人原本正高兴着,说起早逝的女儿,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菀急忙哄道:“外祖母,菀菀精心准备这一出,可不是惹祖母哭的。要是让娘亲和八仙瞧见了,可不得怪罪菀菀让寿星伤心了?”

卫老夫人又是被她逗乐了,看着她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怜爱与欢喜。

沈菀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这场寿宴的焦点是沈菀无疑,众夫人们瞧着她那倾城姿色以及卫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心里也纷纷有了计较。

沈菀却分外不舒服,那一道道目光,像是在打量货物一般,若是旁人只会觉得受宠若惊,落在沈菀身上,只觉得难堪。

寻了个由头,她出了宴厅,卫萱然却也跟了上来。

“真行啊沈菀,没瞧出你还有这等本事!”

卫萱然是薛姨娘的女儿,因薛姨娘生了小公子卫煦,身份也水涨船高,在府中颇为得宠,连带着卫萱然也横着走。

沈菀早有怀疑,那幅绣品就是她派人剪的,毕竟从她来的那一天,卫萱然便处处跟她作对。

“三表姐,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虽然沈菀恨不得撕了她的脸,但人在屋檐下,她还是得压一压脾气。

卫萱然冷笑,“本姑娘看你不顺眼,还需要理由吗?”

她这话,便是承认了那些事是她干的。

沈菀没有半点不甘或愤怒,反而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看吧,这就是会投胎的好处,仗着薛姨娘受宠,她就能这样任性妄为。

就像薛逸一样,不管怎么羞辱她,她都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沈菀深呼吸一口气,压着心里的憋屈。

“三表姐,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外祖母一个亲人,我只想在这里好好生活,不想跟你们争什么。”

这话却惹恼了卫萱然,她尖声叫嚷:“沈菀!你装什么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知道皇后娘娘要给太子选妃,故意挑着这个节骨眼来的!”

沈菀一脸愕然。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是有想过靠着卫国公府,寻一门好亲事,但是从未肖想过天家。

卫萱然如同被逼急了兔子,双眸猩红,面目憎恶。

“我警告你!太子妃之位是我的!你要是敢去太子殿下面前献媚,我就像毁了那幅绣品一样,毁了你的脸!”

卫萱然发泄一通,愤然离去。

沈菀站在水池旁,恼恨捡起地上的石子砸向池中的败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