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一伙商队在齐州天麓山一带离奇失踪,后经查实是山匪所为。这半年来,陆陆续续有不少商队被劫,甚至其中还有官家的一批岁贡,此行我们便是去查探此事。”

马车在官道上奔走,清脆灵动的铃铛声,模糊了卫辞的声音。

沈菀听罢,若有所思道:“此事发生在齐州境内,本该由齐州太守处理,却惊动了大理寺,还要小舅舅亲自出马,莫不是那些盗匪,与齐州太守之间……”

沈菀的话戛然而止,在看到卫辞赞赏的表情时,才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不错,若只是寻常盗匪,倒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因那齐州太守几次剿匪,皆是惨败而归,手下更是损兵折将。更糟糕的是半个月前,陵州司马之子傅玄奉命剿匪,与八百精兵皆葬身天麓山。”

“陵州”二字听得沈菀心里一咯噔,待听闻那傅玄的下场,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都死了?”

卫辞沉默片刻,才沉声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正是因此,卫辞才选择暗中行动,否则等待他的,是和傅玄一样的结局。

沈菀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此趟凶险万分,她不该这么鲁莽的。

虽然攻略卫辞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没有小命重要!

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理由回京城,卫辞却先开口了。

“现在刚出曲州,你要是想回去,我会派人送你走。”

沈菀抬眸,心里做着天人交战,最后一咬牙,冲着卫辞露出了坚毅而诚恳的笑。

“小舅舅为国涉险,菀菀自当以小舅舅马首是瞻。虽然菀菀能力有限,但也想为小舅舅出一份力。”

她差点糊涂了。

卫辞怎么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以他的性子,就算他自己死了,估计都不会让她出事。

无关情爱,这是他的责任感。

卫辞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

抵达齐州已经是五日后,沈菀以为卫辞会直接杀去天麓山,结果他却带她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宅子内已经候着不少仆人。

卫辞与沈菀叮嘱道:“记住了,我是燕州来的富商卫四爷,因关外战乱,父母亡故,故而才迁居齐州,打算在此处东山再起。”

沈菀双眸灼灼,“那我呢那我呢?”

“你……”卫辞抿了抿唇,“你便扮作我的胞妹。”

“小舅舅真是糊涂,你我二人一点都不像,说是兄妹,谁信啊?”

卫辞也觉得不妥。

沈菀眸光微闪,大着胆子挽着他的手臂,笑颜如花。

“既是富商,怎可没有红粉知己?我年岁不大,当夫人略微勉强,做小舅舅的宠妾,倒是正正好!”

卫辞一怔,即刻道:“不可!于你名声有损。”

“只是做戏,小舅舅怕什么?”沈菀眼波生媚,换了称呼,“从今日起,我便是老爷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的青楼舞姬,菀菀。”

看着沈菀步履雀跃地离去,卫辞捏着眉心,脑海中回荡着沈菀的那一声甜腻的“老爷”,喃喃道:“真是荒唐!”

十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抱着剑,一脸冷酷。

“属下倒觉得,表小姐做得很好。”

原本十一也担心沈菀会拖卫辞后腿,如今看来,她的存在,反倒给卫辞的身份加了一层保护色。

卫辞眸色微沉,直接吩咐道:“这段时日,你跟着沈菀,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十一:“……”

次奥!

又抛弃他!

齐州城不大,若非前有天麓山,后有扈平江,划清了齐州与陵州、苍州的界限,这里也无法成为一座独立的城池。因此,在这座小城里,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便能传得满城皆知,就如最近横空出现在齐州城的富商卫四爷。

卫四爷是燕州人,父母双亡,因不堪战乱之苦,移居齐州。

卫四爷有钱,今儿买了宅院,明儿买了商铺,听说最近又盯上了一家酒楼。

卫四爷有个漂亮的宠妾,能有多漂亮?据说为了博美人一笑,他买下了全城的焰火,足足放了一夜。

满城的人对害他们一夜未睡的美人愤愤不平,直到那日卫四爷带着她出街,一阵风吹起了美人的帷帽,大半条街的人都看痴了眼。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守府,与公文放在一起的,还有快马加鞭从燕州送来的信函,里面记录着这位卫四爷的过往,桩桩件件,细致入微。

直到三日后,陪着沈菀游湖的卫辞才收到了太守府宴请的帖子。

早在抵达齐州之前,卫辞就把一切安排好了,他的身份、家世甚至是仆从,全都挑不出错处。唯一的意外是沈菀,虽说青楼女子的身份低微,基本查不出什么,但就怕沈菀露出了马脚,让人看出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