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一声低斥传来,沈菀蓦然抬头,与卫辞四目相对,又惊得连忙站稳了身子。
“小舅舅,你……”
“兰姑娘既然醒了,就赶紧走吧。”
冷漠的声音如一把冰锥,砸得沈菀头晕目眩。
“你……叫我什么?”
兰姑娘?
这么生疏的称呼,她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
卫辞面无表情,“有问题吗?”
沈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没有。”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茅草屋,沈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熄灭的火堆燃着白烟,凌乱的干草堆上,似乎还残留了昨夜的温度。
今日风雪似乎停了,空荡的山林不闻鸟鸣,一片寂静,脚步深一道浅一道地落在雪地上,几乎已经没过了脚踝。
沈菀艰难地跟着卫辞的步伐,目光始终落在他挺拔沉稳的后背上,满眼毫不掩饰的复杂。
虽然预想过,等卫辞醒来会是如何尴尬的场面,但沈菀没想到的是,尴尬的人竟是自己。
他一句“兰姑娘”,便划清了二人的界限,甚至连“沈菀”的名字都强硬地剥夺回去。
沈菀苦笑一声,她又何尝不明白?她都是以沈菀的身份,编织和卫辞的过往,如今二人决心断绝关系,她也变成了本就与他毫不相干的兰音。
明明这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可卫辞的冷漠,仍是刺得沈菀心里阵阵发疼。
脚下被潜藏的枯枝绊倒,沈菀狼狈地摔在雪地上,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失声惊呼。
前面的脚步忽然停下,沈菀以为卫辞好歹会拉自己一把,结果他只是冷漠地看着。
“还能不能走?”
沈菀眼眶一热,忽然便来了脾气。
“不能!”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脚踝,等着卫辞来拉她。
谁知身旁没有半点动静,沈菀忍不住抬头,却被卫辞淡漠的眼神刺得心里一麻。
“既然不能,那你就在这待着吧,反正多的是有人来救你。”
说罢,卫辞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沈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抓了一把雪,毫无杀伤力地冲着他扔过去。
“混蛋!”
沈菀咬牙切齿地怒骂着,卫辞却没有丝毫反应,身影逐渐消失在雪松林间。
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把她丢下了,沈菀又气又急,一边又扶着树干艰难地爬起来。
粗糙的枝干划得她的手掌生疼,冰天雪地又将她冻得四肢僵硬。沈菀将腿从雪地里拔出来,这才发现脚踝扭伤了,稍微一碰便是钻心的疼。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气的,沈菀红着眼眶,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但她也高估了自己,还没走两步了,便又摔了下去。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摔进冷冰冰的雪地里,而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身子忽然一轻,沈菀忍不住惊呼一声,也掩盖了那一声无奈的叹息。
被去而复返的卫辞抱着,沈菀不仅没有半点感激,反而出声讥讽道:“卫大人不是不想管我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卫辞冷淡如斯,“兰姑娘误会了,我身为朝廷命官,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条狗倒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沈菀气结。
这狗男人,竟然拿她跟牲畜比?
“不劳卫大人了,傅玄和沉舟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卫大人与我搂搂抱抱的不太合适,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污了你的名声,坏了你的婚事。”81说
她强硬地推着他的胸膛想跳下来,许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卫辞浑身一僵,却也一言不发。
他越是沉默,沈菀便越是想撕开他的面具,仿佛恨不得用一身的刺,扎得两人都鲜血淋漓。
“沈菀,闹够了吗?”
一声低沉的嗓音制止了沈菀无理的撒泼,她浑身僵直,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身上还有伤,却能轻轻松松地抱着她在雪地行走,日光从松枝间滑落,在她的脸颊落下一道道的金色斑驳,清澈的眼眸中凝着水雾,映着一池金灿灿的曦光,一如梦中那般娇怜。
卫辞不着痕迹地滚了滚喉咙,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无人看见的地方,心里正下着一场雨。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出声问她。
沈菀扭过头,小声嘀咕着,“关你什么事?”
卫辞扯了扯嘴角,“行,那我换个问题——昨夜那些人是谁?”
不等她反驳,卫辞又道:“人命关天,这是大理寺的职责所在,我总有资格过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