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撑那架子,却有人比她还快,强有力的手臂支住了倾斜的木架,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带着她撤了出去,而她刚才站的位置,架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沈菀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卫辞,目光触及他被瓷片划伤的手掌,又是一惊,慌忙去取药箱帮她包扎。

卫辞却拦住了她,“不必了。”

冷淡的语气仿佛一盆凉水,浇得沈菀瞬间冷静。

她稍微后退了小半步,恢复了以往的疏离。

“多谢卫四爷出手相救,改日我便派人送上薄礼,聊表谢意。”

卫辞目光幽沉,“姜姑娘对所有帮助过你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吗?”

沈菀微微一愣,“知恩图报,不对吗?”

“原来你也知道知恩图报啊……”

卫辞似乎轻笑了一声,转瞬即逝,又指着地上的碎瓷片道:“薄礼就不需要了,倒是这些价值千金的宝贝,还请姜姑娘照价赔偿。”

沈菀被他这副生硬的态度堵得心口发闷,没由来的起了一股无名火。

“卫四爷放心!所有损坏之物,我定会赔上!”

卫辞满意地点头,“还有,此处是我的住所,非内人不得进入,还请姜姑娘日后注意一下。”

沈菀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卫四爷放心,日后我绝对不会再踏足此处!”

她怒气冲冲地走了,倒是让换好衣裳回来的青竹扑了个空。

青竹满脸哀怨,“表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四爷怎么又把人气走了?”

卫辞捡起她遗落的帕子,收敛了唇角的笑,双眸中泛着偏执极致的黑。

“她会回来的。”

沈菀骂骂咧咧地回了姜武侯府,一连气闷了好几天,在得知建康帝下旨解除卫辞和姜稚渔的婚约,并把卫辞给训了一顿,贬去江州后,沈菀顿时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姜稚渔刚被放出来,就收到了这个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立马急切地去找姜弋做主。

这几日姜明渊忙得不见人影,沈菀便让萧七叫她练剑,那把青云剑在她手中舞出了凌厉的剑花,柔中带刚,招式如行云流水。

姜弋站在门口,看着她进步如此迅速,也不由得暗惊,随即又涌出了一股隐秘的欢喜与自豪,脸上情不自禁浮起的淡淡的笑,在看见沈菀朝他投来目光时又乍然隐去。

姜弋的伤还没好全,沈菀看着他艰难地朝自己走来,唇边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姜世子,稀客啊。”

她阴阳怪气的语气一如从前,可姜弋却怎么听都觉得不舒坦。

他沉着脸,“阿箬,我是你兄长。”

沈菀从善如流,“好的兄长,有事您吩咐。”

姜弋胸口更堵了。

他忍着郁气,问:“卫辞和小渔退婚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

“是你让卫辞退婚的?”

沈菀眨眨眼,“何出此言?”

姜弋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尽量温和。

“阿箬,我知道你还因为之前的事怪我,我先跟你道歉。但是小渔是无辜的,她一直喜欢卫辞,如今卫辞向皇上请求退婚,不仅他自己被贬江州,连小渔也接受不了,你就不能放手,成全他们吗?”

沈菀张了张嘴,满腹脏话,竟不知先挑哪句说出口。

“兄长?”她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叫了他一声,随即笑道:“你真的是我兄长吗?姜稚渔才是你亲妹妹吧?”

姜弋蹙眉,正色道:“阿箬,你与小渔都是我妹妹,不管是你还是小渔受到伤害,我都不会坐视不理。”

沈菀摇头,“我不是,对你来说,姜稚渔才是。”

“阿箬!”

“姜世子还是叫我沈菀吧,还是这个名字顺耳一点。”她讥讽道,“且不说不是我让卫辞退的婚,便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请姜世子回去,回去劝劝你的好妹妹,让她没事少来招惹我,不然可以试试,被扫地出门的是谁!”

姜弋气得甩袖离去,沈菀收敛了身上的尖刺,望着园中盛艳的桃花,神情怅惘。

“阿箬,我给你带马乳糕来了。”

莲姑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一盒点心,冲着沈菀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菀也忍不住回以一笑,胸口的郁气乍然散去。

算了,可能是兄妹缘薄,从不妄求,才不至于失望。

比起姜弋,这世上多的是她在乎的和在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