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气正凉,厚重的船板推开了碧绿的江水,船舷上彩旗猎猎,模糊了那阵猖狂的笑骂声。

“什么大英雄,我呸!我早就听说姜明渊想造反,现在果然原形毕露了!”

“那个姜弋还被称为什么少年战神,指不定就是他们父子俩跟平沙国串通,故意输给姜弋,好给姜弋立名!”

喝至兴头,一群货郎拍着桌叫骂着,语言粗鄙,面目狰狞。

忽有一阵凉风扫过,一抹淡淡的女儿香勾得几人双眼迷离,待偏头看去,只见窗外擦过一道淡青色的身影。

申屠祁从厢房内冲出来,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沈菀。

“你去哪儿了?”

沈菀对他不满的表情视而不见,越过他朝里面走去。

“去找船老大要了点蜜饯,”她道,“青竹怎么样了?”

“晕得厉害,而且还发烧了,现在也不见好。”

“我问过船老大了,明日会在福宁县停靠,我带青竹去看一下大夫。”

“不行!”申屠祁当即拒绝,“温世子说了,我们不能下船,现在指不定岸上的官兵都在找你……”81说

“青竹不能再拖了!”沈菀态度强硬,斟酌了一番,又缓和语气道,“我会小心一点。”

申屠祁拗不过她,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夜风狂卷,江面波澜四起,一名货郎醉醺醺地扶着船舷走出来,手搭在腰带上,正打算解决人生三急,突然身后传来了一股强大的推力,一把冰凉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锋利的刀尖已经刺破了表皮。

“不想死就安静点。”

那男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漂亮的眉眼透着冷意,仿佛出鞘的寒刃,割得人骨肉发寒。

“女侠,女侠饶命啊……”

面纱下的脸冷若冰霜,沈菀一字一句道:“姜武侯忠心耿耿,为大阙戍边二十余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送上了沙场,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羞辱他?”

货郎瑟瑟发抖,听她接着道:“告诉他们,姜武侯是被人冤枉的!再让我听到你辱骂姜家,下次这把匕首,割破的可就是你的喉咙了。”

他瘫倒在地,神情恍惚地看着沈菀消失在黑暗中,迎面一阵冷风吹得他一哆嗦,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

申屠祁环着胸倚靠在船舷旁,看着沈菀摘下面纱,冷冰冰的小脸不带一丝温度。

“你这是何必?”

“他们没有资格辱骂我爹!”

申屠祁摸了摸鼻子,谁说他脾气暴?这小丫头的性子可比他烈多了。

翌日,乔装打扮后的沈菀和申屠祁带着青竹下了船,直奔福宁县的药堂,申屠祁去打探消息,沈菀则留在药堂内照顾青竹。

旁边两个磨药的药童正在谈着城中的趣事,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沈菀身上。

“你瞧见没有?外头皇榜上张贴的人,就是当朝灵善郡主,姜武侯的女儿,真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越狱!”

另一人不屑道:“她这叫畏罪潜逃,这只能说明,姜明渊果然通敌了,不然那位郡主跑什么?”

“可我听说,之前灵善郡主在江州赈灾建桥,救了不少人,姜家也是出了名的满门忠烈,怎么会通敌叛国?”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可能是平沙国给的好处太多了。”

“不过要通缉灵善郡主,不应该往北追吗?跑到我们这小破县有什么用?”

“现在整个大阙都是通缉令,别管南北,依我看啊,那位小郡主迟早得落网。”

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被老大夫瞪了一眼,才讪讪地闭了嘴。

一旁的沈菀在他们视线转过来时立马低了下头,纵使一身男装打扮,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脸不会被人认出来。

“小姐……”

青竹恢复了些许气力,颇为内疚道:“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沈菀摇头,“这话该我说才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已经没事了,我们还是赶紧回船上吧。”

“申屠祁还没回来,再等等。”

之只是她们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申屠祁,反而等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而走在官兵面前领路的,竟是昨夜的那名货郎。

“几位官爷,那几人绝对是姜武侯府的余孽,那黄毛丫头昨夜还拿匕首指着我呢,我亲眼看着他们下船,就往这个方向来了!”

沈菀瞳孔一缩,即刻放下帘帐,满脸后悔。

她后悔的不是威胁恐吓那名货郎,而是她为何没有心狠一些,直接把他宰了!

青竹面露慌张,“小姐,现在怎么办?”

“我们马上走!”

“那申屠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