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斗篷围着一圈毛茸茸的领子,巴掌大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俏生生的脸蛋一片冰冷。墨发落满了白雪,她却比雪色还要惊艳。
两名男子一愣之后,警惕地巡视了周围一圈,确认只有她一人时,才丢弃了脚边奄奄一息的少年,笑得格外不怀好意。
“哪来的小妞儿,竟然敢闯入圩氏族的地盘?”
沈菀瞥了一眼那呼吸微弱的少年,目光又擦过他们身上风格一样的服侍。
“既是同族之人,又何必自相残杀?还是说关外都是你们这种蛮民,如野兽一样不知开化?”
她骂得委婉,那两人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粗糙干裂的脸上立马浮现了一抹狰狞之色。
“臭丫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人目光淫秽地打量着她,“老子还没尝过大阙女人的味道,今日就拿你来开开荤!”
他们作势便要冲过去,谁知那少年突然跃起,一把抱住了二人的腿。
“别管我,快跑!”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地怒喊一声,却被那恼羞成怒的男子狠狠踹了一脚,洁白的雪地瞬间盛开了一朵血花。
沈菀眸光一冷,在那男子欲下死手之时,青云剑瞬间出鞘,割裂了纷扬的血花,也刺穿了那男子的胸膛。
他手里高高举着一把砍刀,却如被定身了一样僵在原地,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冰凉的剑身仿佛在他身上开出了一个窟窿,滚烫的鲜血溢出,雪花化在了伤口处。
他轰然倒地,撕裂般的疼痛堵住了他的惨叫,不过须臾,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另一人见状,愤怒地嘶吼一声,立刻挽弓欲朝沈菀射去。
长剑一扬,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道,喷涌而出的血,溅在了少年茫然的脸上。
解决了两个恶贼,沈菀将剑上的血在他们的衣服上擦了擦,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破烂而单薄的黑色衣裳,赤着脚,脚上长满了冻疮与茧子,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张布满了污渍的脸,混着泥和血,看着脏极了。黑漆漆的眼珠子布满了防备,深邃的眉骨又漂亮非常。在察觉到沈菀打量的目光时,他只是抱着怀里的雪兔,忍着疼痛后退着。
沈菀想说什么,后边传来了卫辞等人急切的呼喊,她只是回个头的工夫,那少年便也如兔子一般溜走了。
这场插曲并未在沈菀心里留下涟漪,至于那伤痕累累的少年是死是活,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抱着柴火回去,正好碰上了前来寻人的卫辞,缩着脖子被一顿训骂之后,才讨好地把冰冷的手塞进他的掌心。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一路蔓延至他们暂时歇脚的茅屋。
申屠祁他们于天色擦黑时才回,如今不过才酉时,天际已然一片暗沉,风雪呼啸,深山之中只有一豆烛火,于雪夜中发着微弱的光。
一碗鹿肉汤下肚,申屠祁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卫辞问:“你们探得如何?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申屠祁道:“这附近是圩氏族的地盘,圩氏族十分蛮横,是塞北出了名的强盗,凡是过路的,不被扒下一层皮来,都无法从他们的地界穿过去。”
沈菀:“没有其他路了吗?”
申屠祁摇头,“除非你想从山上穿过去,但是这鬼天气,别说马车了,人都走不过去。”
“绕路太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沿着这条路走。”卫辞道,“只要圩氏族别太过分,这过路费该出还是得出。”
他们此行是办成商队出关,不易招摇,若是暴露身份,被平沙国提前知晓,不仅不利于救姜明渊他们,能不能安全走到平沙国都不好说。
众人吃饱喝足,便各自找了个地方,因顾及沈菀是女子,便还特地拉了一道布帘遮挡。
外面风雪呼啸,整座茅屋仿佛也摇摇欲坠,火堆暖不了屋内的冰冷,畏寒的沈菀情不自禁地往热源缩了缩,被卷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忽然一声急喝响起,沈菀猛然惊醒,卫辞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一边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主子,无事,抓到了一个小毛贼。”
只是一个小毛贼,卫辞并不大放在心上,但是沈菀却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当即披上外衣走出去,果真看见了那个被按在地里的少年。
“快住手!”
申屠祁正打算把这个偷偷潜入的小毛贼给宰了,扬起的刀被沈菀的声音制止。
她疾步上前,皱着眉头看着如同雪人一样的少年,忙派人取来了大氅,欲赠与他,他却拒而不受,转而把一直护在怀里的瓦罐递过去。
申屠祁接过,打开一看,淡淡的白烟升出,很快就被寒气吹散,同时一股肉香弥漫,里面分明是兔肉汤。
沈菀不禁哑然,待看着那浑身狼狈,却挺着一身劲骨的少年,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
“这是送我的?”
少年抿着干裂的唇,微不可见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