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渔当然不知道。
裴云渡不过跟她提了一嘴,姜稚渔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沈菀的命。若不真实一点,怎么能把卫辞逼出来呢?
沈菀看着他淡然的神色,只觉得背脊发凉。
她低估裴云渡了,也高估了姜稚渔在他心里的地位,姜稚渔怕是到死也不知道,她所以为的“爱人”,不过是将她当成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这可不是戏。”裴云渡淡笑,“至少你爹和你哥,确实死了。”
他的人找遍了大明山都没找到,倒是在山谷里找到了几具大阙士兵的尸骨,尸体被啃得血肉模糊,料想姜明渊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沈菀呼吸一窒,眼前一阵发昏,卫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勉强支撑着她的理智。
“别信他。”卫辞低声道,“你爹他们会没事的。”
裴云渡笑意不减,“卫大人,我看你还是先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今年可能是撞大运了。
先是死对头兄长裴云齐被人给砍死了,借着又抓到了姜明渊之女,现在连大阙这位小国舅都主动跳入他的圈套,简直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卫辞横剑于胸前,冷俊的面庞在寒夜中犹如雕塑一般,静默中汹涌着暗潮。
他不言不语,但眼里的杀气已然说明了一切。
裴云渡唇角的弧度渐渐抹平,抬了抬手,放下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士兵瞬间涌上前去,如浪潮般将他们二人淹没。81说
沈菀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他们冲上来之时,即刻拔出了匕首,抹了一名士兵的脖子,从他手中夺下剑,加入了战局。
看似柔弱的身躯,却带着不可估量的力量,裴云渡看着以一敌三仍游刃有余的沈菀,眼里幽光冷沉,跳动着簇簇兴味的火苗。
卫辞越杀越狠,到底也是从死人堆里历练出来的,尤其身后还有一个沈菀,让他几乎无所顾忌地斩杀所有的拦路虎。
眼看着自己这边损失惨重,裴云渡也怒了,下了急令,要卫辞的命。
围攻的敌军越来越多,卫辞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一手抓着沈菀的手,几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将她推出了重围。
“小舅舅!”
“快走!”
长剑斩落了一旁的火把,一旁的干草堆瞬间燃烧起来,跳跃的火焰隔开了二人的距离,沈菀红着眼眶,握着剑的手一再收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重新杀了进去。
“沈菀!”
怒喝声中,沈菀咬牙不语。
从前她只不知何为爱,只知小命要紧,自由无价,甚至不惜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现在的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卫辞为她送死。
裴云渡看着那至死不渝的二人,唇角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还真是……感人至深呢……”
他抬起手,不远处的弓箭手拉满了弦,蓄势待发。
欲放下的那一刻,忽然迎面几支冷箭射来,裴云渡敏锐地抬眸,迅速避让,那箭穿入他身后的士兵,即刻毙命。
裴云渡大为震惊,猛然抬眸朝着那黑暗处看去,渐次亮起的火光中,缓缓走出几道身影,为首的那人,他再熟悉不过。
“姜明渊……”
裴云渡不可置信地呢喃出声,目光触及他身旁的姜弋和申屠漠等人,瞳孔又是一缩。
风雪之中,塞北军自他身后杀出,冲向敌营。
平沙士兵亦不甘示弱,尤其见姜明渊主动送上门来,更是恨不得赶紧砍了他的脑袋换军功。
两方交战,一片血肉横飞,但毕竟这里是平沙的地盘,姜明渊等人又一路困顿,气势上和人数上都弱了不少,这也给了裴云渡莫大的希望,急喝几声,迫切地想拿下姜明渊的人头。
“火!起火了!”
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平沙大营内忽然四处燃起了火光,狂风助长了火苗,很快就蔓延成片,将他们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一队黑衣暗卫杀出,以凌厉之势横扫敌营,人数虽然不多,但各个皆为高手,其速度和力道,根本非普通士兵可比。
眼看着小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裴云渡目眦欲裂,眼里既有愤怒,也有不甘。
“殿下,我们快走!”
裴云渡的侍卫护送他紧急撤退,他回头望着奔向姜明渊的沈菀,面目逐渐狰狞扭曲。
残余的平沙士兵护送着姜明渊逃入大明山内,姜明渊拦住了追赶上前的士兵,朝着沈菀大步走去。
“爹!”
沈菀丢了剑,扑了姜明渊满怀,姜明渊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胸口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填满,浑身都微微颤抖着。
“阿箬,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