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后,沈菀一直提心吊胆,唯恐裴云渡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派去监视裴云渡的人却来报,他这几日不是游山玩水,便是狎妓饮酒,与这京城内的纨绔子弟别无二致,丝毫看不出半点异常。81说
沈菀不敢松懈,以免出现意外,便与卫辞提了一嘴。
卫辞只安抚她不必焦虑,一切事宜已安排妥当,这才令沈菀稍稍安心。
只是在婚期前几日,一纸加急密报从塞北传来,原是塞北关外的圩氏族突然袭击北关烧杀抢掠。
建康帝当即下旨让姜明渊速速带兵赶往北关,姜明渊连夜出发,连沈菀的婚期都赶不上。
沈菀和姜弋送他们出城,除却不舍,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怪异。
沈菀:“圩氏族早不闹晚不闹,为何偏偏在平沙国出使大阙的时候生事?”
既知大阙和平沙即将结盟,一个小小的圩氏族却敢在此时作乱,就不怕两国联起手来把它灭了吗?
姜弋眉头紧皱,“圩氏族素来与平沙交好,只怕这回是受了平沙的指使。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塞北有父亲镇守,总归安全一些。”
沈菀也明白,只是有些遗憾,姜明渊未能出席她与卫辞的婚礼。
姜弋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没有父亲,不是还有我嘛。”
沈菀掉头往城里走,哼了一声,“你先把嫣然姐姐娶回家再说吧。”
“臭丫头,你还敢取笑我……”
兄妹二人嬉嬉闹闹地回府,浑然没有看见,灯火阑珊处的阁楼之上,一道视线一直紧随着他们的身影。
裴云渡衣衫不整,脸颊泛着浅浅的醉晕,双眸却一如既往的犀利清明。
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听到身后的推门声,才乍然笑道:“二皇子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屋内的靡靡之景令盛瑜皱起了眉头,命侍卫把醉倒的歌女舞姬全都抬出去,呛人的脂粉香散去,他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圩氏族虽然嚣张,但是从来不敢进犯塞北边界,我很好奇你到底许了什么好处,让他们如此冒险?”
裴云渡嘴角微翘,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霍阳族。”
原本霍阳族和圩氏族都是大明山内的部落,两族势均力敌,没少明争暗斗。霍阳族被平沙灭了之后,圩氏族便明里暗里地想跟平沙要霍阳族的地盘。如今在姜明渊的帮助下,申屠兄弟俩投靠大阙,重建霍阳,圩氏族哪里还坐得住?
“我只让他们拖住姜明渊,等事成之后,便把霍阳一族送给他们。”说到此处,裴云渡顿了一下,又假模假样地问盛瑜,“二皇子不会有意见吧?”
盛瑜冷冷一笑,“你都把条件许诺出去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纵然不悦裴云渡的自作主张,不过一个小小的霍阳族,盛瑜也没有放在眼里。
也只有姜明渊他们才会去管一个塞北关外小族的死活,身处大阙皇城的盛瑜,眼里只有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裴云渡笑出声来,嗓音愉悦,“姜明渊和塞北军一走,剩下的皇城兵不足为惧。如今要全力对付的,就是东宫了。”
“皇宫那边有我母妃,倒是卫家棘手了一点。”
“你说的是卫辞吧?”裴云渡冷眸微眯,“说来,我跟这位卫大人,也是结了不少仇的。”
裴云渡只恨自己当初轻敌,没有多派几个人弄死卫辞,反倒让他带回了姜明渊和姜弋他们,连唾手可得的秋山城也被抢了回去。
近日他以玩乐掩人耳目,卫辞却阴魂不散地派人盯着他,以致他束手束脚,处处受限,着实讨厌得很。
“当年若非卫家不肯放人,卫辞早就成了第二个姜明渊,此人不可小觑,你要对付他,需得小心才是。”
“放心。”裴云渡笑得毫无温度,“我绝对会好好招待这位卫大人的。”
盛瑜离开之时,听裴云渡道:“二皇子,事成之后,有一个人,你得交给我。”
“谁?”
“姜明渊之女,姜箬。”
盛瑜眉头一皱,语气冷定,“谁都可以,她,不行。”
看着他离开,裴云渡脸上的笑渐渐收起,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粉碎。
大概是因为在沈菀婚期前派走了姜明渊,建康帝无奈之余,也觉得此举有些不地道,故而对沈菀多有照拂,甚至准备让她从皇宫出嫁,却被沈菀以不合礼数拒绝了。
这两日沈菀一直住在明光殿内,跟着教养嬷嬷学习规矩,她素来聪慧,纵使对这些世家贵族的礼仪不以为然,至少在卫皇后面前,也能完成得十分出色。
卫皇后倒也顾及她怀有身孕,并不严苛,每日只让她练习片刻,便放她去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