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随着众人急奔到大殿之外,朝臣跪地哀恸大哭,她也跪在其中,只是眼眸始终盯着正殿大门,直到盛瑜从里面走出,几乎激动得就要站起来。

“你不要命了?”

姜弋赶紧把她拽下来,压抑着怒火道:“不想卫辞死,就乖乖待着。”

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盛瑜的眼睛,他瞥了一眼沈菀,目光幽深冷定,仿佛窥见猎物的猎豹,随时准备亮出锋利的爪子。

令贤侯跪在朝臣之前,捂着胸口痛哭道:“二皇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就……”

盛瑜神情悲痛,闭了闭眼,似是不忍,又似乎是为了掩饰眸中的平静。

“父皇连日来身体欠佳,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太医始终查不出症状,还好有平沙国的巫医相助,勉强有了起色。”

他沙哑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与激动,“只是我没想到,父皇他根本就是中了毒!而下毒之人,正是盛瑾!”

他说起盛瑾买通了建康帝身边的老太监,将慢性毒药下在了他的膳食里,以致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大概是见建康帝有好转的迹象,盛瑾一时情急,竟是下了猛药,才要了皇帝的命。

诸位大臣皆是不可置信地连声惊呼,其中不乏东宫的党派,当即不管是何场合,立即为盛瑾伸冤鸣不平。

盛瑜眸色微冷,言语中充斥着对盛瑾的怒气。

“原本我也不信是他所为,但是皇宫禁军从盛瑾寝室内搜出了未用完的毒粉,还有那个被收买的太监,唯恐被杀人灭口,还留着盛瑾的幕僚写给他的亲笔信。”

他愤怒地将一张薄纸甩在地上,言辞激烈,“不仅如此,盛瑾房中还有不少账簿舆图,上面记载着他这些年招兵买马的明细,以及皇城的防御工事!只怕他……早就想造反了。”

造反?

沈菀忍不住笑了。

盛瑾已是太子,又何须造反?

建安侯当即问出了她心中所想,老眸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盛瑜的伪装剥落下来。

盛瑜冷冷一笑,“是啊,他已是太子,又何须造反?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全,难道诸位大人还要替他开脱吗?”

这些人中除却太子一党,还有不少是盛瑜的人,一个个煽风点火,字句谴责,恨不得把罪名钉死在盛瑾身上,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盛瑜抬了抬手,仿佛压抑着悲痛一般,深呼吸一口气。

“父皇尸骨未寒,我不能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盛瑾已经伏法,卫家一干人等亦脱不了干系。按我朝律法,弑君者,处极刑,抄家底,灭九族,待我与诸位宗亲商议之后,自会昭告天下!”

一众痛哭声中,沈菀忽然站起身来,呜呼高喊道:“盛瑾该死!”

姜弋被她吓了一跳,想把她拽回来时,沈菀已经跌跌撞撞朝前,在被禁军拦下来之前,跪在了台阶下面。

乌发披散着,没有半点装饰,妆容早就在奔波中被风吹散,苍白的小脸布满了泪痕,只是这眼泪是为谁而流,还有待考究。

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沈菀哭得悲痛欲绝。

“我父亲远在塞北,昔日皇上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竟死得这般不明不白,不止是我和诸位大人,只怕天下百姓都将群起激愤,恨不得将杀人凶手千刀万剐!”

她怒骂着,混着哭腔的声音在夜中甚是嘹亮,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不少当年追随建康帝的老臣皆暗自垂泪,既念君臣之恩,又道世事无常,不知不觉中啼哭声越来越浓,回荡在大殿之外。

盛瑜俯视着沈菀,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面色不曾有半点改变。

“郡主大义!父皇在天有灵,看见郡主为他申斥,想来也能安息了……”

“不!”沈菀却陡然变了声调,仿佛揣着巨大的仇恨一样,捏紧了拳头,咬牙道,“皇上死得不清不楚,我们一定得查明白。还有这幕后凶手,盛瑾顽劣不堪,胸无点墨,若非有人相助,定然不能成事。二皇子还得将此事彻查到底,揪出所有的帮凶,绝对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姜弋想为沈菀辩解的话就那么堵在了嘴边。

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立马站起来,义愤填膺。

“阿箬说的没错!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凶手,除了盛瑾和卫家,背后肯定还有不少出谋划策之人,二皇子必须得将他们全都揪出来,同主犯盛瑾一起处置!”81说

令贤侯和建安侯相视一眼,也跟着上前请命。

沈菀这是想拖延处决盛瑾的时间,好争取更多的机会为盛瑾翻案!

盛瑜明显也想到了,看着她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

偏偏她这是义举,盛瑜一时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灵善郡主所言在理。”长久的沉默后,盛瑜才道,“那便依郡主所言,彻查盛瑾手下的幕僚及所有与盛瑾接触过的朝臣、宫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一字一句地砸落在地,重如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