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殿内,裴云裳猩红着双眸,无神地望着虚空处,手转着轮椅,急切地在屋内摸索着。
视力受阻,她看不到屋内的情况,慌乱之间撞翻了不少物品,“乒乒乓乓”的声音招来了外面的宫女,却全都被裴云裳骂了出去。
“解药,解药在哪里……”裴云裳一边迫切地寻找,一边口不择言地骂骂咧咧,“沈菀,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我下牵丝毒……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梳妆台,面色一喜,按下了铜镜后的花纹,一个格子从侧边弹了出来,里面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药盒。
裴云裳迫不及待地打开药盒,想将解药塞入口中,突然一只手横空深了过来,将那药盒一夺而过。
“是谁?”
裴云裳失声尖叫,下意识地便朝前扑了过去,却是扑了个空。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裴云裳再蠢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沈菀的计了。
她抓狂地嘶喊着:“沈菀,我要你的命!”
卫国公府内,沈菀将萧七从裴云裳手里抢来的药盒交给月澜,经过他再三研究之后,才确定了这就是牵丝毒的解药。
所有人都紧盯着卫辞,亲眼看着他服下解药,屏息凝气地等着他复明。
但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卫辞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众人脸上的紧张和期待,渐渐化作了失望。
十一皱着眉头道:“裴云裳会不会又骗我们?”
沈菀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抓紧了卫辞的手。
卫辞反手握住她,倒是十分平静:“既然月巫医说了这是解药,想来还需要解毒的时效。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81说
等屋里人都走了,卫辞才把一直闷闷不乐的沈菀抱了过来,低声问道:“不高兴?”
沈菀把玩着他的头发,气闷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嫌弃我是个瞎子?”
沈菀轻哼,“是啊是啊,明明我都还没嫁给你呢,每次去皇宫,总有一堆人向我问你的近况,烦都烦死了。”
“不必理会他们。”卫辞低笑道,“不过我听你这意思,是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当卫国公夫人了?”
沈菀脸一黑,用力地揪着他的头发,咬牙切齿道:“谁想嫁给你了?”
卫辞吃疼,连忙告饶:“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想娶你了,做梦都想把你娶回家!”
沈菀这才满意了,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转念想起卫辞身上的毒,沈菀又忍不住悄然叹了口气。
窗外月色渐暗,烛台上灯火忽明忽灭,烛泪低垂,直至天光大亮。
卫辞动了动酸疼的胳膊,怀中忽然传来一声不满地低吟,他下意识地睁眼一看,沈菀依偎在他怀里,睡得正熟。
他忍不住弯唇,伸手想拂开她脸上的碎发,想到了什么,动作蓦然一僵,紧缩的瞳孔昭示了他的震惊。
这番动作,也惊醒了沈菀,她茫然地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大概是昨日太累了,昨夜竟不知不觉就在流风院睡下了。
“什么时辰了?”她打了个呵欠,明显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卫辞一脸平静,“应该快辰时了。”
沈菀轻轻“啊”了一声,“我今天还答应了带七七去找阿黎的。”
她手忙脚乱地起身换衣裳,外衣解开,墨发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大片风光。细腻白皙的肌肤上,那只淡红色的蝴蝶栩栩如生,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大概是身后的视线太过直白,沈菀下意识地回头,正好同卫辞四目相对。
那双深邃幽沉的眸子,不复往日的迷蒙无神,透亮中又潜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一眼便能将她吸进去。
沈菀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舅舅,你……你好了?”
卫辞握住她的手,清磁的嗓音夹杂着愉悦的笑。
“嗯,所以你再不把衣服穿好,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把持得住。”
沈菀低头一看,瞬间脸色涨红,手忙脚乱地把衣裳裹好,又忙不迭地向月澜和十一他们宣布这个好消息。
月澜为卫辞详细检查,片刻后才道:“脉象已经平稳,双眼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中毒多日,还有些余毒未清,还需要再调养几日。”
众人都激动得无以复加,卫辞脸上却笑意渐消。
“有些账,也该清算了。”
沈菀把卫辞复明的消息带给阿黎,阿黎同样很高兴,只是想起自己如今的情况,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菀姐姐,重阳过后,我便要走了。”
沈菀看着他,眼神中亦有不舍。
阿黎从大明山跟着他们来到京城,粗粗算来也有五年,曾经那个瘦弱狼狈的少年,如今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
他跟着月澜学医术,跟着萧七学练剑,陪着姜不弃长大……五年的相处时光,对沈菀来说形同家人。如今他被套上了枷锁,被按在了那个皇位之上,终身都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