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立刻一拥而上,卫辞一手抱着沈菀,一手亮出了一枚黑色的令牌。

“大理寺办案,识相的都住手!”

一声冷喝,那些人便如同被定住了一样,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半步。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们再横,也横不过官府,自然是只能偃旗息鼓。

沈菀在卫辞身旁小声问道:“你哪来的令牌?”

卫辞朝她偏了偏头,淡定如斯,“假的,街上两文钱买的。”

沈菀重重咳嗽两声,再看向那个大步走下楼的茅老大,闪躲的眼神中都透着心虚。

茅老大打量着他们夫妻二人,想到淳于婉的话,脸上带着忌惮和警惕。

“诸位大人大闹千金坊,可是草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他质问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真的是无辜的良民一般。

沈菀拍了拍卫辞的手,让他放开自己,才上前一步,道:“有人来报官,说你千金坊动用私刑,杀害无辜百姓。”

茅老大当即就想到了周大夫,顿时脸色极其难看,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道:“那个庸医治死了我的小妾,我只是想抓他去报官,何来杀害之说?”

沈菀冷笑,“那是你还没来得及动手,再说了,你的小妾,你确定是被周大夫治死的?”

茅老大眸光狠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心里正焦灼地判断着,沈菀到底知道多少。

与此同时,萧七也把躲在了桌子底下的周大夫带了出来,大概是见有官爷撑腰,他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茅老大的恶人行径。

“官老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小老儿一生行善积德,治病救人,从来都是循规蹈矩。谁曾想今日遭了这无妄之灾,这姓茅的叫我来给他小妾小红娘看病,那小红娘被他折磨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而且还中了毒,本来就是奄奄一息了,他还非得说我是把小红娘治死了,要我的命,你说我冤不冤啊……”

他毫无形象地痛哭着,话里话外不是强调自己无辜,便是指责茅老大的恶行。

卫辞即刻派人去把小红娘的尸体抬下来,确认了如周大夫所说,她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还有不少处有烫伤鞭伤,一道道触目惊心。

沈菀面色惊骇,同时杀气凛凛的目光直逼茅老大,那眼刀子仿佛要将他活剐了一样。

茅老大心虚地闪躲着,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蒙混过关时,卫辞忽然出声问道:“她中了什么毒?”

周大夫那绿豆大小的眼睛转了转,支支吾吾道:“额……是……是幻梦草。”

沈菀蓦然转头,与卫辞对视着,彼此眼中皆带着寒光。

沈菀逼问:“你的幻梦草是从哪里来的?又把它卖给了谁?”

周大夫只说那草药是他从一个外商手里买来的,见此药奇特,还花了他几十两银子。不过还没等他研究,很快这药就被人出高价买去了,至于买家……

周大夫朝茅老大看了一眼,不言而喻。

所有矛头指向自己,茅老大的脸色沉了又沉,想要否认,但小红娘身上的毒却是最大的破绽。

那药是裴云裳点名道姓要的,茅老大去柳木堂取来,小红娘无意间触碰到了,只因剂量不大,才拖到了今日。

所有人都在等着茅老大回答,十一和卫辞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将他拿下。

茅老大挣扎了片刻,才像是卸了口气一样,垂着头承认了。

“药是我买的。”

“你买这药做什么?”在他张口之前,沈菀迅速道,“我提醒你,幻梦草害死了两个秀女,一个是太史千金,一个是韩亲王府的亲眷,不说清楚,这两条人命,只能由你来背了。”

他像是被吓到了,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才颤着声道:“我说……我说!是……是云裳公主,是她让我买的!”

裴云裳?!

这个答案,沈菀他们并不吃惊,甚至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理解,裴云裳怎么会这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她人在宫中,又是怎么跟茅老大他们联系的?

沈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茅老大却闪烁其词,仿佛没有事先准备这个答案一样,眼角的余光频频看向二楼。

沈菀眸光一厉,朝萧七使了个眼色,便迅速冲上楼去。

萧七他们堵住了另一个出口,沈菀直接踹开了方才茅老大待那间房,屋内空荡荡的,唯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轻轻拂动纱帘。

沈菀踏入屋内,轻缓的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微不可闻。锐利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她才满怀疑虑地退了出去。

同时,萧七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冲着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异常。

沈菀眉头紧锁,她可以确定,那时她带着姬如兰逃命的时候,确实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只是情况太过混乱,光线太暗,她也来不及辨认。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逃的出去,那她现在又在哪里?

屋内,风似乎大了起来,将那半扇窗户吹得更开了一些。

窗子后,淳于婉满头冷汗,踮着脚尖贴着墙壁,嘴巴最面前的姬如兰死死捂着,瞪大的双眸充着血,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