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牢之时,迎面吹来的冬风令淳于婉没忍住拢了拢衣襟,呵出一口热气,抬眼之时,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沈菀。

她微微一愣,随即立马换上了笑容迎上前去。

“卫夫人。”

沈菀眸光微闪,“婉才人怎么会在此处?”

淳于婉叹了口气,道:“我与云裳公主也算是主仆一场,虽说她做了错事,但是我也不能枉顾昔日情义,故而特地向皇上请旨,前来看望她。”

沈菀一怔,她倒是把淳于婉给忘了,淳于婉也是裴云裳的人啊!

“卫夫人这是要去看云裳公主吗?”

“是,投毒案还有诸多疑点,需要找裴云裳问个明白。”

淳于婉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劝卫夫人还是晚些时候再去。”

沈菀蹙眉,“为何?”

“云裳公主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沈菀正想问个清楚,忽闻后面的地牢传来了禁军侍卫惊慌的喊声。

“快去禀告皇上,云裳公主中毒了!”

沈菀瞳孔一缩,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淳于婉。

“是你干的?”

淳于婉仿佛被吓了一跳,弱弱道:“有些事,卫夫人还是亲自去问皇上比较好。”

沈菀神色莫名。

在她离开之前,沈菀又问道:“敢问婉才人,五日前的晚上,你在做什么?”

那一晚,正是沈菀他们夜袭千金坊的时候。

淳于婉脚步一顿,回过头时,脸上尽是惊讶疑惑的表情。

“那一晚我自然在皇宫啊。”

沈菀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的暗色越来越浓。

昭阳殿内,沈菀气势汹汹地大步闯入,连行礼都顾不上,张口便问:“是皇上让婉才人杀了裴云裳?”

盛瑾不疾不徐地收起奏折,才抬眼看向她,有些不明白她的火气从何而来。

“你不是一直跟朕说,裴云裳是个祸害吗?朕借此机会除掉了她,有何不可?”

沈菀拳头一紧,“可投毒一案尚未分明,裴云裳怎么能死?再者……皇上也不应该让淳于婉动手!你知不知道她是……”

“朕知道她是裴云裳的人。”盛瑾出乎意料的淡定,“至于投毒案,婉才人也都跟朕坦白了。”

沈菀瞬间失语。

“从猎场刺杀,到重阳宴上醉酒,到后来两位秀女之死,婉才人都跟朕承认了,是裴云裳指使她做的。”

沈菀呼吸一滞,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既如此,皇上为何还信任她?”

“信任?”盛瑾忍不住发笑,“菀菀,你还是这么天真,你觉得,还有何人值得朕信任的?”

沈菀发现自己看不懂盛瑾了。

他利用淳于婉除掉了裴云裳,可以说是裴云裳畏罪自尽。若他日东窗事发,也可以说是淳于婉为了讨好盛瑾,而背叛旧主。

不管是何种情况,盛瑾在其中都摘得干干净净,手上不必染上鲜血,名声也没有半点损失。

“皇上口中的何人,也包括微臣吗?”

卫辞的声音插了进来,沉稳的步伐带着一丝寒意跨入殿内,雄健挺拔的身躯生出的压迫感,刹那间压倒了龙气。

盛瑾眸光猛地一沉,嗓音中透着冰冷,“连小舅舅来了都不知道通报,看来昭阳殿外的守卫得换一批了。”81说

一听这话,外面的侍从哗啦啦地跪了一下,无人敢出声,但个个在心里喊冤。

卫辞要闯进去,他们能拦得住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辞此刻动了怒,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向盛瑾行了礼,与沈菀并肩而立。

“裴云裳之死,皇上就打算这么处理了?”

盛瑾微微抬着下巴,“不然?小舅舅有更好的主意?”

“那淳于婉呢?皇上要杀了她吗?”

“淳于婉还有用,再者,她已经向朕投诚了。”

卫辞语气不含一丝温度,“看来皇上是已经做好决定了。”

盛瑾无端起了怒火,“怎么?朕事事都要向小舅舅请示不成?”

“不敢。”卫辞微微颔首,“既然皇上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微臣便不过问了,午膳时辰将至,微臣与内子不打扰皇上用膳。”

他牵着沈菀的手直接离开,刚跨出殿门,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砸响。

沈菀偏头看着卫辞,他似乎真的动了怒,一路紧绷着脸,到马车上才稍稍缓解。

沈菀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憋着笑道:“小舅舅,人家说常皱眉老得快,你说是不是再过几年,人家都要觉得你是我长辈了?”

卫辞危险地眯了眯眸,“皮痒?”

沈菀连忙收敛了笑意,咳嗽了两声,道:“还是说正事吧,淳于婉那边,我们还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