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过,一场细雪忽然飘落,寒冽的风刮着枯枝,昏暗的日光不肯降临地牢。
盛瑜躺在了冰冷的草堆上,破旧单薄的被褥挡不住寒气,也盖不住那一声声压抑的低咳。
几片细雪从天窗落下,静静地躺在他苍白枯瘦的手上,不消片刻,便融化成水,仿佛不曾存在过。
“哐当!”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熟悉的脚步声接近,盛瑜却是懒得动弹。
“二皇子,该吃饭了。”
太监阴阳怪气地吆喝着,仿佛盛瑜是一条狗一样。
他似乎也习惯了盛瑜的死气沉沉,动作粗鲁地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拿出了冷掉的饭食。
一碗粥,一碟菜,再无其他。
“要奴才说啊,你也该知足了,也是皇上心善,还留着你的命,这要是换了奴才……”
“换你了,如何?”
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盛瑜浑身一僵,而那名太监更是吓了一跳。81说
沈菀走了进来,昏暗的烛光映在她漠然的脸上,强大的压迫感令太监软了双脚。
他跪倒在地,满头冷汗:“卫……卫夫人……”
沈菀眼眸微敛,低低道一句:“滚!”
那太监忙不迭地跑了,生怕慢了一步,脑袋都不保了。
沈菀提着食盒走进来,盛瑜似是不敢相信一样,神色怔愣。
“你怎么来了?”
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她了。
一个月,或是两个月?
被关得太久了,盛瑜也忘了,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沈菀一言不发,将桌上的残羹冷饭收起来,打开了食盒,端出了一碗温热的药。
“喝了。”
盛瑜学过粗浅的药理,自然也闻得出来,这是什么药。
只是他没有接,虚虚笑了笑,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说出的话却是赶她离开。
“快走吧,趁还没有人发现。”
“我来都来了,你觉得我还会怕别人发现吗?”
她懒得跟他废话,也不想这碗药冷了,直接将他扶起来,给他灌了下去。
盛瑜从来不怕苦的,可是此刻,那碗温热的苦药下肚,却是苦得他眼角湿红。
“真难喝。”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嫌弃地笑骂了一句。
沈菀没好气道:“有的喝就不错了,这可是我让人从宫外带来的。”
盛瑜克制住发痒的嗓子,沙哑地应了一声,眼眸藏匿着万千情绪。
“你来这儿,盛瑾知道吗?”
“不知。”
“那……卫辞知道吗?”
“也不知。”
盛瑜微微一愣,一股难掩的酸涩和涨意充斥着心脏,欢喜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是姬如烟告诉我你病了,所以你要谢,就谢姬如烟吧。”
嘴角扬起的弧度就这么僵住了,随即盛瑜脸上又露出了迷茫。
“姬如烟是谁?”
“算起来,应该是你妹妹。”
盛瑜:“……”
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沈菀算了下时间,站起身来,“我该走了,禁军那边我打过招呼了,这几日的药会跟着饭菜一起送来,你记得按时吃。”
然而没等她出牢门,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一群人拦住了沈菀的去路,为首之人,正是盛瑾。
盛瑜一惊,下意识地便想下床,但是他实在病得厉害,双腿软得无法站立,直接摔在了地上。
同时一直被他压抑的咳嗽在此刻也爆发出来,堵住了他为说出口的话。
盛瑾目光幽沉无波,面色如浓墨阴沉。
“看来禁军得换一波了,连地牢都守不住,朕还要他们何用?”
沈菀眉心一跳,俯身向他行礼。
“参见皇上。”
盛瑾走上前,也没有将她扶起,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
“卫夫人还记得,朕是皇上?朕还以为,你心里只有盛瑜一个皇帝呢。”
一听这话,他身后的那些侍从哗啦啦地跪了一片,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沈菀蹙着眉,刚想开口,就被盛瑜打断。
“盛怀安,这不关她的事。”
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单薄的脊背挺直着,孤冷的眼神,刺得人肌骨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