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遥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身上无一处不痛,尤其是被剜掉腐肉的伤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痒,让他忍不住想抓一抓。

“我劝你别动。”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伤口不能碰,否则你只会更疼。”

伏遥的表情痛苦极了,也只能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抬眼看着对面的女子,以及她手里的烧鸡。

“你……是谁?”

沈菀正好拎着两瓶酒进来,瞧见伏遥醒了,立马就乐了。

“你可算醒了,我都以为你没气了,还给你探了好几次鼻息。”

伏遥:“……”

并不好笑。

沈菀坐在钟离音旁边,对伏遥道:“昨晚情况混乱,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会来覃州?”

伏遥痛痒难耐,但跟沈菀她们说话,也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我奉皇上之命前来相助。”

沈菀哼笑,“拉倒吧,你会打仗吗?还不如在京城待着。”

伏遥不服气,“我是覃州人,对覃州的地形十分熟悉,如何不能帮你?”

“先把你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吧,再说了,小舅舅已经带兵去了豳州,覃州暂时还算安全。”81说

“他们去了豳州?”钟离音忽然皱着眉插了一句嘴,“可我来时,分明看见豳州的士兵正逼向覃州。”

沈菀一口咬在了舌头上,疼得她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她惊愕地看着钟离音,“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钟离音点头。

她是从月皇山过来的,生怕赶不上沈菀,便抄了近路,穿山而行,在途中碰到了一队士兵,从豳州的方向赶向覃州。

沈菀顿时感觉嘴里的烧鸡不香了。

“不对啊,我明明听说姬琰去了豳州……”

话说一半,沈菀突然僵住。

从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看,姬琰是去了豳州没错,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个人。

姬如兰!

豳州地势并不险要,且不富裕,但是覃州不同,这里物产富饶,而且还是西南对外的要塞。若她是姬琰,宁愿舍了豳州,也要保住覃州。

沈菀猛地站起,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何昨日那群人会迫不及待地动手。

怕是姬家的兵马快到了,他们想里应外合,先让覃州内部分崩离析,好让姬如兰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城池。

虽然那只是钟离音的匆匆一暼,也只是沈菀毫无根据的猜测,但是她却不能放过半点可能。

沈菀即刻派人严守覃州城池,另外又命萧七带着人出城查探,若姬家真的翻山越岭地绕过豳州,攻打覃州,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守住。

若覃州失守,纵使卫辞拿下豳州,他也会被困在寒州和覃州中间,孤立无援。

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在覃州以西确实发现了行军的痕迹,对方似乎分成了好几拨,踪迹十分隐蔽,但雁过留痕,还是能查到蛛丝马迹。

沈菀即刻召集了覃州城内的将领,议事堂内不过三五人,但气氛格外严肃。

“诸位都是覃州城的将军,在覃州驻守多年,想必最清楚覃州的情况。眼下的情况,可有法子应对?”

众人面面相觑,一名肤色黝黑,面容憨厚的副将纠结道:“郡主,不是我等没用,覃州城防御极弱,可以说根本不堪一击。”

这里算是西南边界,地势广阔,才能有不同于寒州的富饶,但同时这里也十分脆弱。

一无精兵,二无良将,若敌军进犯,当真是只是束手投降。

“不能投降!”沈菀面容阴沉,“把覃州防御图取来,在对方抵达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沈菀搬回了太守府,整夜伏案研究,伏遥也忍着一身病痛,也跟着忙前忙后。

一日一夜的忙碌后,沈菀忍不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再抬眼看向伏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伤口又疼了,额上都渗了汗,却始终坐得端正,手中的书都不曾歪一下。

“喂,你先去休息吧。”

伏遥抬起疲惫的眼,“那你呢?”

沈菀伸了伸懒腰,不以为意道:“刚有点头绪,我先理清楚再睡。”

伏遥轻轻摩搓着纸页,似乎是在纠结之后,才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放弃覃州。”

放弃覃州,沈菀带兵撤离,与卫辞会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沈菀笑意微凉,“不管是覃州还是豳州,都是大阙的疆土,谈何放弃?再者,若覃州都保不住,你觉得我们还能拿什么让覃州的将士和百姓相信朝廷?”

伏遥无声地叹气,其实他早就知道沈菀的答案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翻遍了记载覃州兵防史卷,试图从历代战事中找出应敌之法。

伏遥见她又埋头阅卷,烛光映在她的侧脸,柔和的光亲吻着她的发梢,模糊了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