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琰坐在首位,脸上却不见半点喜悦,反而微微皱着眉,似乎正在思索什么棘手的事。

而丰祁站在他身旁,为姬如兰和沈菀主持婚礼,白发白须,面色沉稳和善,看不出半点黑袍巫师的影子。

在一片起哄声中,姬如兰和沈菀步入喜堂,丰祁似乎对这场婚礼乐见其成,脸上挂着笑,便要张口宣礼。

“等一下!”

一道厉喝声传来,打破了喜气洋洋的氛围,众人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便见知夏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挂着狰狞的恨意。

姬琰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寒厉的目光投向了丰祁,后者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

知春知夏被岑香香算计,弄丢了沈菀,姬琰从来不留废物,便把她们丢给了丰祁。

丰祁也没想到,知夏这么能扛,那么强的药劲都挨过去了,打伤了他的手下逃了出去。

这两日丰祁也一直派人在找,只是都没有消息,他以为知夏死在外面了,便专心准备今日的婚礼,没再过问,谁曾想她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姬琰一个眼神过去,便有人想把知夏拦下,知夏却急急喊道:“姬琰,你想拦我,莫不是你心虚了?”

“放肆!”有人怒声大喝,“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怎敢直呼将军大名?”

知夏冷笑,“将军?他配当西南将军吗?配当皇帝吗?你们这位大将军,拿活人养蛊,我姐姐就是被丰祁生生剖开了肚子,至今生死未明!”

“一派胡言!”

此话一出,姬琰还没否认呢,满堂的指责声和维护声便传来了。

“姬将军光明磊落,正义凛然,岂能容你这般污蔑?”

“今日是少主大婚之日,你来此闹事,居心何在?”

“来人!快把这贱婢拖出去,军法处置!”

这些将军都是火爆脾气,一个个恨不得撸起袖子挥起大刀好好教训知夏一顿,而知夏自知此趟有来无回,脸上是义无反顾的决绝。

“我有没有说谎,诸位尽管去司马府西苑看看,那里被封锁起来,说是什么军机重地,其实不过是就是他们用来剖尸养蛊之所!”

她说得如此笃定而清楚,倒是让旁人也产生了怀疑。

“西苑我去过,确实是被封锁了,门口还有人守着,不许我进去……”

“你瞎想什么呢?你不会真信了这娘们的话吧?”

“就是!大将军怎么会是这种人?”

众说纷纭,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此刻不说清楚,日后就会被反复提及,渐渐成为姬琰身上的污点。

在场大部分人都相信姬琰,也有几个理智的,委婉地劝姬琰把西苑打开,好自证清白。

姬琰无动于衷,只是满眼失望地看着知夏。

“你们姐妹二人自幼被我收养,我让先生教你们习字,让侍卫教你们习武,不求你们报答,但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知夏气得浑身颤抖,“是,将军是对我们有大恩,可是这些年,将军让我们做的脏事还少吗?”

五年前姬琰把知春送给了豳州司马,让她盗走了豳州府的军令,以致豳州司马被革职,换上了姬琰的亲信。

三年前姬琰让知夏潜入朔州,暗杀了朔州太守府上下几十口人,只因为一封弹劾密信。

她噙着泪,颤着声细数着,桩桩件件,时间、地点都对的上,而又都是在西南境内,在场几乎无一不知。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背后竟然都是姬琰的手笔。

“够了!”

姬琰打断她,脸色依然阴沉如墨。

“我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不治你的罪,你还敢在此处口出狂言,打扰我儿成亲吉时,污我名声……来人!把她拖下去,重罚五十军棍,逐出豳州!”

五十军棍,这明显是要了知夏的命。

守在喜堂外的士兵即刻冲了进来,粗暴地抓着知夏往外拖。

知夏自然不会乖乖由他们处置,她的身手,也不是这些普通士兵能比得上的,一时还能应付得过来。

一群人在堂外打了起来,桌椅尽倒,人群如鸟兽飞散,嘈杂声不绝于耳。

姬如兰掐了掐沈菀的手,“趁现在,赶紧跑!”

藏在袖中的刀子割断了束缚沈菀的绳子,沈菀立刻掀了红盖头,眼前的世界瞬间清朗。

姬如兰看着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即使不施粉黛,也难掩绝色之姿。

从前怎么看怎么讨厌,如今怎么看都觉得不够看。

但是她只是短暂地在他的视线里停留了一下,道一声多谢,沈菀便趁乱冲出了人群。

“新娘子跑了!”

“快抓住她!”

一见沈菀要跑,那些原本打算帮忙教训知夏的人纷纷冲过来堵住了沈菀的路。

沈菀前面是一堵堵肉墙,此路不通,她即刻掉头,凭借娇小的身躯钻进人群,躲避着四处伸来欲抓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