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的茶楼,沈菀同赵轻云正在二楼的雅间欣赏着楼下的戏曲,比起沈菀的悠然自在,赵轻云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菀菀,我们不跟他们说一声就跑出来,万一他们找我们呢?”

沈菀靠在摇椅上,慢悠悠地品了口茶。

“他们现在估计忙着收拾宗家,哪有空管我们?”

沈菀就怕卫辞反应过来,逮着她要跟她算昨晚的账,故而才早早地溜了。若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赵轻云成功地被沈菀忽悠住了,便也安心看着楼下唱戏了。

沈菀的注意力却不在那青衣花旦身上,反倒是窗外传来的急切讨论吸引了她的注意。

赵轻云起身去净手,沈菀便也抓了一把蜜饯,靠在窗边,听着下面的说书人激动昂扬地讲着皇城内的风云。

“宗家乃平沙国百年氏族,曾经也是为平沙征南战北,战功累累。却不想宗家根本就是包藏祸心,他们毒害天子,污蔑忠臣,搜刮民脂民膏,迫害无辜百姓……”

那说书先生一口气痛骂了一大段,快憋不住了才停下来,喝了口茶,又继续揭露宗家的罪行。

他说得头头是道,从宗炎给裴云黎下药,到宗炎养私兵,造火弹。所道之事虽多有夸张之语修饰,但竟是件件皆真。

沈菀怀疑,他应该是卫辞或者裴云黎安排的,好让百姓们也了解实情。

话锋一转,那先生又道:“宗炎坏事做尽,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应该就是掳走岁阳公主了……”

原本沉浸在宗家罪行带来的震惊中的百姓,一听到岁阳,顿时一个个义愤填膺。

“宗炎狼子野心,那岁阳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解气!总算有人收拾岁阳公主了!”

“建议连程家一起收拾,这些年干的坏事还少吗?”

众人义愤填膺,言语间可见对宗程两家的厌恶。

沈菀原本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瞧见了一队侍卫朝这边涌了出来。

“让开!快让开!”

那些侍卫霸道地冲开了人群,清出了一条路来,裴云昭挺着小肚子,神气十足地走来,脸上写满了倨傲。

他停在了那说书先生的摊子前,冷嗤了一声,大声吩咐:“给我砸!”

说书先生一惊,赶紧护住了自己的东西,嚷嚷道:“你们是谁?凭什么砸我的摊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侍卫呵斥:“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当朝十九王爷。”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唾骂声。

谁不知道这裴云昭跟那岁阳一个德行,专干欺男霸女的混事。

裴云昭居高临下地盯着说书先生,冷笑道:“一介书生,也敢非议朝廷,信不信本王今日就是杀了你,王法也奈何不了我?”

说书先生自然是不怕。

他本是安定侯府的幕僚,如今不过是被沈获派来宣扬宗程两家的恶行。

只是此刻见裴云昭如此放肆无礼,文人骨气也在此刻燃烧起来,他朗声怒斥:“朝政为民,我身为民,如何不能议论朝政了?再者我虽落魄书生,亦知勤政爱民为君子之道,十九王爷却如此嚣张,动辄杀伐,岂非与那程宗二氏是一伙的?”

裴云昭的举动本就激起了群众的不满,而书生的话更是让他们愤然将不满宣泄出来。

他们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指责着裴云昭,甚至有冲动者直接抄起了大白菜朝他的脑袋砸去。

裴云昭被砸得晕头转向,耳畔的声音也变得嘈杂混乱。

“护驾!护驾!”

他慌张地喊着,那群侍卫即刻拔刀护在裴云昭面前,在有人冲过来之时,那把寒刀直接劈了过去。

“噔!”

在一片尖叫声中,一颗梅子横空飞出,击中那侍卫的手腕,侍卫一吃痛,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噔噔噔!”

紧接着又是几声,其余侍卫也多多少少挨了暗算,百姓们趁乱扑过去,一顿拳打脚踢。

说书先生趁乱溜走,临走之前还望了二楼纱窗一眼,只看见了沈菀背过去的侧脸。

裴云昭狼狈地弓着身冲进茶楼,侍卫们慌忙堵住了门,把那些疯狂的百姓拦在了外面。

此刻裴云昭着实有些滑稽。

他的发冠歪了,头发乱了,衣服也被扯破了,领子上还沾着大白菜叶,哪里还有半点王爷的模样?

缓过一口气来,裴云昭便气急败坏地冲着那些侍卫撒泼。

“一群废物!母后让你们来保护我,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

那些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裴云昭暴跳如雷地吩咐:“去找人!去京兆尹府调兵,本王一定要把这群刁民全都抓起来!”

他嚷嚷完,才注意周围静得有些诡异。

裴云昭转过头,便发现茶楼内的人都在盯着他看,就连戏台上的伶人也停了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怒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王挖了你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