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急风寒,北关内喧嚣一片。

帐篷内挤满了避难的关外牧民,大大小小的马匹、牛羊叫个不停,异味熏天。急匆匆的脚步踩过,溅起了黄色的泥水,又引起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姜明渊便是在此时赶来,他身后的小官吏撑着伞快步跟着他,结果两个人都湿透了。

“将军!”

见他出现在此,众将士连忙向他拱手行礼。

姜明渊摆摆手,不顾那些虚礼,沉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关外混进了乌戎族的探子,伤了不少百姓。好在少将军及时出现,镇压了这场动乱,但是那些百姓都争着抢着要进关,属下等唯恐还有探子混在其中,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把人丢在关外了?”姜明渊表情一沉,立即下令,“马上开城门,先让那些百姓进关再说。”

他一下令,众将士也不敢耽搁,赶紧奔向关口,协助检查放行。

姜明渊扫了周围一眼,此处不过是一片歇脚的营帐,帐篷根本挡不住这场暴雨,那些百姓远离故土,本就漂泊无依,心生恐惧,如今又遭此一劫,一个个更是失魂落魄,草木皆兵。

姜明渊即刻派人去城中调兵,又喊了大夫过来,帮忙救治受伤的百姓。

有人在哭,有人在吵架,也有人满脸麻木,不知前途何向。81说

一个同姜不弃差不多大的小孩坐在路中间哭得撕心裂肺,姜明渊心有不忍,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小孩儿,你家人呢?”

他只是哭,两眼红肿,浑身也湿透了,瘦小的身子格外可怜。

姜明渊让身后的小兵去取一件干净的衣裳,小兵前脚刚走,便有一名男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小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男子赶紧把小孩儿抱起来,不停地冲姜明渊道谢。

姜明渊见小孩儿依赖地靠在男子身上,这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斥责道:“身为父母,就应该照看好自己的孩子,若是丢了怎么办?”

那男子急忙点头,“大人说的是!是小的疏忽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姜明渊面色缓和了一些,转身便要走,因而也没看见那男子骤然狠下来的脸色,以及那从腰间掏出的匕首。

“将军小心!”

“咻!”

“啊!”

几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引得姜明渊回头,却看见了那抱着孩子的男子手臂中箭,而他手中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爹!”

“爹!”

前一声是那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后一声是沈菀激动迫切的呼唤。

姜明渊抬眼看去,沈菀穿过雨幕急奔而来,径直撞入他怀中。

“阿箬!”姜明渊惊喜不已,一手撑着伞,另一手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起。

同时卫辞和姜弋他们也赶了过来,几人的注意力放在了地上惨叫的男子身上。

方才他们赶来,正好看见那男子意图刺杀姜明渊,情急之际,是卫辞引弓射箭,才阻止了他的行动。

其他士兵也迅速围了过来,将那男子擒获。他自知逃不过去,竟然还打算自尽。

姜明渊速度极快地将他的匕首踢开,断了他的自尽的可能,脸色越发冷沉。

“利用稚儿杀人,这是一错。当着稚儿杀人,这是第二错。当着稚儿自杀,这是第三错!”

那男子冷漠地看了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恶狠狠地咬着牙道:“少来教训老子!你们就等着吧,乌戎族迟早会踏平北关,到时候这儿就是乌戎族的地盘了,哈哈哈哈!”

如此冥顽不灵之徒,姜明渊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便让人把他带下去,严刑拷打。至于那孩子,则是交给了城内的善幼堂妥善照顾。

雨下了一整夜,至天明时分才渐渐停了。

关外天际一碧如洗,云色浅淡,远山绿荫浓密,近处苍翠清明,倒有几分春季的绿意生机。

姜不弃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完全继承了玉无殇的品味,一样酷爱艳色。那张肥嘟嘟的脸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两眼惺忪,撑着脑袋坐在台阶上,懒洋洋地看着宿修在院中练剑。

“小修哥哥,我好饿啊。”

宿修招式一停,有些为难道:“七七,萧叔叔说了,我们不练够一个时辰,不能吃饭的。”

姜不弃握着木剑戳着湿润的泥,瘪着嘴道:“可是七七饿了,练不动。”

宿修:“……”

你压根就没练好么?

姜不弃喊饿,宿修也没办法,只能答应带他去找吃的。

姜不弃立马就来了精神,拽着他鬼鬼祟祟地跑出了院子,等萧七回来时,地上只剩下两把被丢弃的木剑。

将军府很大,但是里面的守卫却不多,两个小孩儿转来转去,还没找到厨房呢,倒先把自己弄丢了。

宿修一脸纠结,“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找个人问问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