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都是女子,大齐的男人和女人是不能在一起的,若是男人出现,那么就全是男人,若是女人出现,那么就全是女人,这是克林德夫人的想法。现在眼前除了陪同自己的汤马就全都是女人。在一众的女人之中一个大概二十岁样子的女人很是与众不同。</P>
桑榆一袭白色的长裙,看起来淡雅脱俗,外面白玉兰散花纱衣裙上点缀着几颗珍珠,高雅飘逸,腰边系一串银色小铃铛,乌黑的长发绾起,只插一只紫玉簪,柳叶眉下,扇子似的睫毛下透露出黝黑明亮的星眸,眉间有一团愁容!</P>
桑榆缓缓地走过来,来到克林德夫人面前,深深地行一个礼,说道:“我刚刚生过孩子身体很虚弱,不能登门拜访夫人,夫人能来睿王府做客,我感到蓬荜生辉。”说着亲切地拉着克林德夫人的手往前走。克林德夫人很是惊讶,眼前女子除去美丽之外还能说自己的语言,不像其他大齐人,看到自己似乎看到瘟疫,眼神中都带着惊恐。汤马已经告诉自己是一位王妃邀请自己,这个女子的确有王妃的气度。</P>
克林德夫人说道:“王妃是我见到的上京城里最华贵的女人,汤马说是王妃邀请我,原以为王妃是位年长的人,不想王妃是这样年轻。”</P>
两人坐下来,春竹端上甜碗子,桑榆说道:“我们这里都是喝茶的,担心夫人喝不惯,这是王府的甜碗子,夫人看看味道怎样?”</P>
克林德夫人喝上一口冰凉的甜碗子,觉得心中舒爽很多。问道:“这是什么?味道这样好,之前我都没有喝过。”</P>
桑榆喝上一口茶,说道:“这叫做甜碗子,四年前我来到上京城不适应这里夏天酷热的天气,没有食欲,于是我的丈夫睿王爷就在冬天储存冰块,这样在夏天的时候把冰块打碎,在放上时令的水果,就是这样的味道,夫人还喜欢?”</P>
克林德夫人对甜丸子很感兴趣,说道:“味道真是与众不同,您的丈夫这样照顾您,您真幸福,您丈夫在上京城吗?”</P>
桑榆知道要引入正题了,说道:“很不幸,我丈夫在之前的一场火灾中去世了,吃不上他为我准备的甜丸子了,我知道夫人的丈夫克林德将军也不幸遇难,我和夫人之前虽然不认识,可是现在确是同病相怜。”</P>
克林德夫人听到桑榆和自己的命运相同,顿时觉得和桑榆的心走近了很多。桑榆继续说道:“我在城东面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等战事结束后,我就把我丈夫埋葬,那里可以第一个看到太阳升起,每日听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声。”</P>
桑榆又说道:“克林德将军的尸骨肯定要运回蓝国吧。”</P>
克林德夫人听到自己丈夫,脸上的表情马上伤心起来,说道:“我的丈夫被那些无赖流氓杀害,一定要抓住那些杀人犯。”</P>
桑榆继续说道:“将军是在上京亡故的,这里是夫人的伤心地,我觉得可以在上京城找一处繁华的街道修建一座牌坊,让每日路过这里的上京人都缅怀将军,记住将军,夫人觉得如何?”</P>
一直在悲伤中的克林德夫人忽然觉得桑榆的主意不错,不是墓地,但是可以让人祭奠,克林德夫人说道:“王妃的主意不错,王妃的丈夫为什么不建一个牌坊?”</P>
桑榆说道:“一座牌坊要当地的官府批准,民间是不得随意建牌坊的,我丈夫没有那个福分,将军的牌坊是要皇帝首肯的。”</P>
桑榆看出自己的建议让这位夫人很满意,又说道:“既然夫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就告诉上京城的主事金和王来操办,不日就会建好。能让上京城的每一个人都来祭奠,让每一个人记住,要比一个人道歉难得多,夫人何必计较一个人的道歉呢?一个人的道歉和千万人的铭记哪个是夫人想要的呢?”</P>
桑榆慢条斯理地说完心中准备的话,桑榆没有继续说话,向汤马使个眼色。汤马说道:“夫人可以想想王妃的建议,路上的牌坊夫人都已经看到了,在上京只有功绩的人才能获得建一座牌坊的资格,咱们看到那座牌坊有的已经有上百年了。”</P>
桑榆说道:“只是我的一点想法,我和夫人都是未亡人,都是心中有苦的人,夫人还是自己拿主意吧。王府的甜碗子是上京城的独一份,我会给给夫人准备一些。”</P>
克林德夫人问道:“王妃把甜丸子送给我,王妃吃什么?”</P>
桑榆有些苦涩地说道:“王府原本有三座储存冰块的冬房,两座都没有了。现在就算吃到甜碗子,我的嘴里也是苦的,睹物思人,平添悲伤吧。若是夫人喜欢,就送给夫人吧,今后我不会再吃甜碗子。”桑榆和克林德夫人四目相视,都流下眼泪。克林德夫人带着甜丸子离开王府了,桑榆也没有追问,让天意决定这一切吧。</P>
桑榆送克林德夫人来到大门口,目送克林德夫人的马车离开,抬眼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眼前是一片仓翊,倒塌的楼房像倾泻的洪水淹没了上京城的美丽。远处,一大片乌云压天而至,席卷着大地,如同一个大大的旋涡,壮观极了。桑榆向前看去,问旁边的王翰:“前面是咱们常去的福瑞庄吗?怎么会这样?”</P>
福瑞庄是上京城最好的布料商店,里面永远摆着最新,最好,最贵的布料,在这里购物是一种身价的表现。福瑞庄没有开门,招牌上挂着一条白色的绫罗,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布料,只是上面有一抹血迹。</P>
王翰看看那挂着的白绫说道:“福瑞庄的老板死了,听说走之前吐血了。现在没有办法办丧事,就挂块白布在自己家的门口。”听了王翰的话,桑榆才注意到街上有的人家的门口会挂上一块白布,只是福瑞庄门口的白绫格外显眼。桑榆喃喃说着:“回去让张玉在咱们王府门口也挂上白绫吧。”说完晶莹的泪珠留在脸颊上。</P>
回到长乐院,桑榆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沙袋,没有半点力气。桑榆知道不管事情的发展如何都不是她一个小女子的力量能解决的。之桃在身后问道:“王妃今晚是宿在长乐院还是邀月阁?”桑榆有气无力地回答:“以后就住在长乐院,我想抱着王爷的被子,那被子上有景宸的味道。”桑榆沉沉地睡去了,轻微的鼾声,最近的日子若是睡着邀月阁,桑榆准是噩梦连篇,若是睡在长乐院,就是一个好觉,景宸床上的味道就如同催眠的良药。</P>
清晨,之桃过来叫醒桑榆,叫上几声,桑榆没有答应,摸摸桑榆的头,额头如同着火一样。之桃大声叫着:“快去找魏医官,王妃发烧了。”</P>
在城外郊野一起和景宸骑马、相互挽着手臂在听天台上看月亮、品味景宸精心准备的甜碗子、一起品茶说诗还有在秋千架上的飞翔,一幕一幕在桑榆的头脑中循环出现。桑榆看到景宸的微笑,就跟着笑,看到和景宸吵架,就跟着吵上几句,或是呜呜哭。桑榆还能听到之桃和春竹的声音,总是在自己的身边喋喋不休唠叨着。</P>
“王妃醒了,老天开眼,王妃醒了!”这是之桃的声音,桑榆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一切。</P>
之桃说道:“王妃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刚开始的时候魏医官开的药都喂不进去,王妃一直在发烧,还说些梦话。魏医官说只要王妃能醒过来就能闯过这一关。现在好了!”</P>
桑榆还是很虚弱,说道:“南云呢?她怎么没有在这里?”</P>
之桃笑着说:“南云姑姑最近也是身上不爽,这几日魏医官可是忙起来,又是给王妃看病又是给南云姑姑开方子。”桑榆想起了孩子,顿时感觉精神了很多,想起小满,说道:“快把小满,抱过来,让我看看。”乳娘抱着小满来到卧室,小满正在熟睡,圆圆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桑榆把小满抱在自己的怀里,让瘦弱的身体传递给小满温暖,这是母子心心相印的时候。桑榆对之桃说:“对厨房人说,南云的吃喝一点也是不能慢待,南云的奶水好吗?若奶水不好就来和小满一起吃奶。”</P>
小满躺在桑榆的怀抱中,嗅着她身上特有的纯纯的甜味,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窗外顽皮的阳光小精灵们在树叶上轻快地跳动,一切都在沉醉,桑榆在小满的脸上亲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也许日子就会变好啦。”</P>
春竹来到桑榆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奴婢犯了错,请王妃处置!”桑榆一脸的惊讶,抬眼看看眼前的春竹。</P>
春竹只是哭,没有说话,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旁的之桃低声说道:“前日春竹晕倒了,正好魏医官在,就让魏医官看看,魏医官说春竹有孕,快三个月了。”之桃的话刚刚说完,春竹开始呜呜地哭起来。</P>
桑榆的表情很微妙,说道:“哭什么,这是好事,是王爷留下的骨血,你是懂事的姑娘,今后好好养着,这里的事情让冬卉、盼晴多做一些,等上京城安稳了,王府的事情都妥当了,你就是王府的才人。”桑榆示意让之桃扶起春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