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过程中

杰森·贝利亚猛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头皮炸开，冷汗把他后背的衣物浸透。

作为「欲望使徒」，他险些先一步因为自身难以掩饰的恐惧而产生动摇——在非凡世界里广为流传的恶魔途径相关情报里，有一种比较普遍的观念，那就是从「冷血者」往后，恶魔途径的非凡者所有的情都会渐渐地消失殆尽，不会恐惧，不会慌乱，只有掠夺和虐杀生命才来带来一些稀薄的快乐。

这当然是正确的，但是有一个例外。

「恐惧」之恶魔，深渊天使——爱德华·沃恩！

祂的存在本身既是恐惧，不仅是生物会被祂轻而易举地引爆恐惧，就连被认为“无血无情”的恶魔也不可能在祂面前完美地控制住情绪！

听说人类那边的组织和教会居然还觉得祂也曾经是人类，真是可笑至极，这样一位极端恐怖的存在，祂的本质就和人类天差地别，有怎么可能是人类那种软弱无能的东西变化而来？

一眼，仅仅是轻描淡写扫过的那一眼，就让自己的那个欲望分身直接在恐惧中自我解体。

所幸，祂没有看到自己！

“赞美，赞美伟大的母树，呼，您是，您是恶魔之父……”

杰森·贝利亚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他拖着发软的腿站起身，换了一把椅子坐下。

他慢慢地念诵着尊名，慢慢地冷静下来，终于完全控制住了心里翻涌的恐惧。

宽敞的起居室内空空荡荡，没有点壁炉，没有灯光，没有呼吸声和脚步声。这个用假身份购买的房屋已经被悄悄地搬空，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变卖完毕，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被杀死，只留下起居室里那副假形象的画像，自己随时可以抽身逃走。

有了欲望母树的加护，这次暗杀尼根公爵的任务应该手到擒来，真正有难度的是在这之后的事情：按照族长的命令，把深渊天使引到布置完毕的贝利亚家族的陷阱中，由恶魔君王和母树对祂施以神罚。

在母树的庇护下，无论自己这边怎样布置，深渊天使的危机直觉都不会被触发。

杀死祂，让族长的魔药消化进度更进一步。

当诱饵的功劳，加上刺杀尼根公爵的奖励，自己也被许诺了成为半人半神的机会！

重利之下必有勇士，杰森·贝利亚就是这个勇士。他最后伸手确认了一下自己贴身放着的那个符咒，它就在心口附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它缓缓驱散了杰森·贝利亚心中几乎要成为“种子”的恐惧情绪，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勇气。

幸好自己早早地用上了，不然……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早早地把牲口们都杀死。不然现在还可以听听他们的惨叫平复一下心情。贝利亚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站在落地窗边，准备按照计划去猎杀侦探们。几秒种后，他的身影突然像是一滩粘稠的阴影一样崩散，消失不见。

红月的光辉穿过剔透的玻璃落在地毯上，和那上面近乎黑色的血迹融为一体。

“不用我跟着进去吗？”

“不用了，又麻烦您跑一趟真是很不好意思。”

和克莱恩第一时间拿着恐吓信前往警察厅报案之后，两人又回到了明斯克街。在克莱恩的住所前十几米处，隔了一个小时后，他们再次互相告别。

“可别我前脚刚走后脚你们就打起来了啊。”爱德华忍不住打趣道。

克莱恩苦笑：“如果是我的话，今晚我确实会策划如何一一谋杀，但是我已经报案了两次，警方甚至正教势力现在都应该开始关注我们这边。”

“这个时候动手，很容易直接暴露在教会的眼中，太不明智了，何况他似乎也没有直接杀死我们的力量，不然也不会和艾辛格先生周旋那么久。”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爱德华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祂要去确认刚刚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恶魔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走了，于是自然地答应了。

还没有到两人应该分别的岔路，走着走着，克莱恩借助沾染着些许雨水的煤气路灯看见自家门口有个人影在徘徊。

克莱恩先是心中一凛，旋即放松下来，因为他认出了那位访客是谁。

那是留着络腮胡，身材中等偏瘦的私家侦探斯图亚特，自己的崇拜者。

也不能大意……万一“恶魔”的后续有类似“无面人”的能力呢？克莱恩握紧手杖，缓步靠近，然后试探着喊了一声。

斯图亚特侦探猛地回头，带着几分紧张几分慌乱地说道：“莫里亚蒂先生，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上面的内容是‘你们都要死！’”

“伱也收到了？”克莱恩颇感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地脱口道。

斯图亚特的眼睛陡然睁大：“你也收到了？”

“是的。”克莱恩郑重点头。

而且不只一封……他默默补充了一句。

“这该怎么办？我先去找过斯坦顿先生，结果听说他被人袭击了，我赶紧就来找你，噢，感谢神的庇佑，我差点就提前离开了！”斯图亚特脱口说道。

克莱恩指了指大门：“我们先进去再说。”

然后他看向爱德华，感觉对方的神色在黑夜里有些许模糊不清：“那我们先走了。”

爱德华看着斯图亚特，这个人类感到莫名地畏惧，不敢和祂对视。深渊天使心念微动，斯图亚特的神情忽然慌乱起来，积累的恐惧种子被近在咫尺的恶魔轻易地引爆被引爆，他本就濒临极限的情绪顿时失控了，脑海被疯狂占据，他突然拔出枪，在这极近的距离下，他的枪口直接顶上克莱恩的额头！

克莱恩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崩溃，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他双眼赤红地扣动了扳机！

砰！

斯图亚特手中的枪炸膛了，枪支的碎片和火药迸裂出去，在他的手上和脸上留下了不少细碎的伤口。他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爱德华松开手，被捏扁又炸断的枪口从祂手中落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确实是欲望使徒，确实是有恶魔动手了。

祂从口袋里摸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火药残渣，然后手帕自燃，化作灰烬飘散。爱德华看了一眼爆发之后有些神志不清的斯图亚特，又看向克莱恩，不以为意地说：

“他心里累积了足够让他失去理性的负面情绪。”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克莱恩惊魂未定，连呼吸都忘记了，汗水后知后觉地从额头滑下，这是他来贝克兰德之后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这么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