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碰面，纷纷互相行礼打招呼。奥黛丽朝身后的几位工作人员做了个眼神，工作人员们便会意，带着手上的文件和两大包物资先行离开，留理事和基金会的主人对话。

“中午好，唐泰斯先生。”

“您似乎正在忙碌。”克莱恩看着几位工作人员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所在的拐角。

奥黛丽手里拿着报纸，还有一份名单，望向道恩·唐泰斯笑着说道：

“国……皇帝陛下遇刺的事情对我们这里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还是有一些人不幸在踩踏事故中受伤，我刚去看望过他们，安排好了后续的治疗。”

奥黛丽平常地叙说着，一边说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道恩·唐泰斯的面前。她的话语简洁，行动迅速，已经没有了克莱恩记忆中样子——在他的记忆里，前段时间，这位贵族小姐还很少前往慈善医院，而且回来的时候眼眶总是会隐约有些发红，似乎在医院里看见了种种让人难掩悲痛的事情。

“正义”小姐似乎变得成熟了不少……克莱恩心想。

接着，克莱恩注意到奥黛丽似乎微不可查地做了个踮脚的动作，像是有些不适应现在的高度。

我变矮了……不，是莱蒂·奥尔比我高了不少，加上鞋子有八厘米左右……道恩先生和陶菲克先生差不多高，我平时看他不用仰着头的……奥黛丽很快就调整过来，笑容得体无懈可击。

“愿女神庇佑他们。”克莱恩被笑容感染，在胸口画了个绯红之月。

“对了，这是一份名单。”

奥黛丽从贴身女仆安妮的手中接过薄薄的小册子，带着些喜悦的情绪展示给道恩·唐泰斯看：

“这是我从阿霍瓦郡内收集来的贫困孩子的名单。经过我的筛选和确认，名单上的孩子们都是性格稳重，在当地有还不错的评价，并且渴望着知识的孩子。”

“我决定资助这些孩子完成三年的基础学业，并且让他们自行计算一年的花费，上报给我。”

接着，她的表情稍微变得失落了一些：

“道恩先生，您猜，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年学费和生活费是多少？”

克莱恩思考了一会儿，他回忆着廷根时期的生活，班森的周薪是1镑多，足以让兄妹三人有地方住，有品质尚可的黑面包吃，维持比较基础的生活，并且让梅丽莎接受最基本的教育。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那最基础的就应该是一个月一镑左右，再加上学习……克莱恩抿了抿嘴，试探性地问道：

“一年十五镑？”

“不，您能相信吗？这些孩子根本不敢跟我要钱，普遍不到十镑，最低的一个甚至只要3镑。”奥黛丽轻轻地说道，“一年3镑就可以让他们生活下去，道恩先生，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

这世上悲惨的人是怎么都救不完的，痛苦的事情是怎么都看不完的。

在南大陆打工的短短一两周里，奥黛丽已经看到听到了太多悲惨，恐怖的，挑战这位教育良好的贵族小姐的想象力极限的事情，甚至有时她这个序列5的“观众”都需要给自己做心理治疗，甚至产生低迷、抑郁的情绪。

真实的世界总是不让人开心，人们的伤也不可能都被治愈，但奥黛丽依然努力让自己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即便已经想要逃避，她仍然努力地调整心情，用微笑和倾听对待病人。

虽然每天只有两个小时，当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她竟有些期待工作的时间，期待那些年轻的，和自己年龄相近的，比自己年长的人们等待她，笑着呼唤她“奥尔小姐……”的声音。

克莱恩看着奥黛丽略显严肃的表情，刚准备安慰她，便看到奥黛丽已经恢复了往日能够让人心情愉悦的笑容，合上了手中的名单。

“这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挑选了六十个孩子，以一年13镑的标准资助他们。同时，我还联系了当地的贫困孩子，以月为单位为他们送一些食物，水和衣服。”

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我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那我就会在这个范围内尽力地做好，尽可能地让他们活得更好。”

克莱恩被奥黛丽的变化小小地震撼道，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理事小姐这么努力，那我这个基金会的负责人也不能落后了。”

他趁机说出了早就预备好的想法：

“我打算再捐一些钱出来，用于基金会购买食物、药品和医疗器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拥有改变和帮助他人的能力，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非常棒的想法，那些正承受痛苦的人们会由衷感激你的，唐泰斯先生。”奥黛丽也在胸前顺时针点了四下，眸光里透出明显的欣喜，“我也会继续尽自己所能的。”

克莱恩作为基金会的主人要提供资金，拉去资助，而她是理事，还要组织好相应的事情。

但奥黛丽并不觉得疲惫，甚至感到喜悦。一是因为她已经是序列5的非凡者，有着很强的身体素质和足够的精力去做许多事情，即使忙碌一整天，也只需要很短的几个小时休息就能重新精力充沛。

二是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忙碌却充实的生活，参与沙龙，茶会，打猎，社交……和朋友们聊天当然有趣，但收获的幸福和满足感，却远远不是现在的工作可以比拟的。

短短的几十秒里，奥黛丽已经开始思考要把道恩先生新捐来的这笔钱投入哪些方面了。

克莱恩点了点头道：

“不需要赞美我，我只是做了一件我应该做的事情。”

“在捐款之外，我还会捐赠食物，这些事情你们直接和我的管家瓦尔特协商，嗯，奥黛丽小姐，我可以现在写一份委托书给你，让你能以我的名义调动玫歌庄园的资源。”

“那你呢，唐泰斯先生？”奥黛丽隐约有所猜测地开口问道。

这是现在这种语境下最正常的反应。

“我筹划着暂时去往别处，或许是旅行，或许是回到迪西海湾继续居住，总之，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没有办法返回玫歌庄园。”克莱恩说出了之前编好的理由，“奥黛丽小姐，这段时间在基金会的相处让我了解了你的品格和能力，而你的出身和地位也决定了你的视野和格局，我相信你能够做出最好的选择，将这方面事情托付给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克莱恩没指望自己的谎言能瞒过一位资深的“观众”，他要欺骗的只是“正义”奥黛丽周围那些人，嗯，不包括那条狗。

“世界”先生是要暂时放弃道恩·唐泰斯这个身份，以便隐藏起来做一些事情？奥黛丽有所明悟地装出思考的模样，沉吟了几秒后道：

“现在这种局势下，我没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克莱恩暗中舒了口气，立刻让自己的贴身男仆恩尤尼去楼上拿了纸张和钢笔下来，然后于一众工作人员见证中，亲自草拟了一份委托书，签署了名字，按上了手印，盖好了印章。

他们简单地交流了一会儿，奥黛丽便送道恩·唐泰斯离开。

出了基金会的门，她突然灵感有所触动，看向远处一栋房屋的上空。

一只乌鸦正好从那里略过，留下两片旋转着飘落的羽毛。

最近好像有很多乌鸦……奥黛丽没有多想，转身回到了基金会中，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夜晚，世界毫不意外地迎来了满月之夜。

绯红光芒照耀的一个有着落地窗的房间内，依旧是沧桑学者打扮的知识之妖立在一个祭坛内，周围摆放着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钻石、珍珠、青金石等仪式材料。

经过较为复杂的准备，祂点燃一张被自己书写过的纸张，作为神秘学联系的媒介，将它放入大釜。

等到火光染上了一层幽暗，知识之妖在祭坛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表情肃穆地用巨人语诵念道：

“万门之门；

“无尽星空的领路者；

“所有神秘世界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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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让我瞅瞅谁给我打电话。

门：隐匿贤者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