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
“我已归来。”
超越人类想象力的宏伟神国之中,高居灰雾之上的神灵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祂看到那一张张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容,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震惊和隐藏不住的惊喜神色。而在那身形高渺的伟大存在的注视下,塔罗会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距离之前那没有任何前兆的分别已经过去了很久,“愚者”保持着静默,花费了对祂来说有些长的时间将自己的聚会成员一个一个看去,满意且欣慰地发现他们还都是自己熟悉的样子。
惟独,在祂的视线穿过无尽的虚空,和裹着毛毯蜷缩在座椅上的休视线相撞时,停留得稍微长了一些,让后者不安地想要用毛毯将自己包住,却又不敢在神灵的注视下轻举妄动。
见状,“愚者”模糊的脸庞上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众人最为熟悉的笑容。
“我已归来,将重新主持会议。”
“静候我的消息。”
……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奥黛丽小姐……”
抱着死而复生的丈夫的女性不停地向奥黛丽点头鞠躬,被泥水弄得脏兮兮的脸上又布满了泪水,而依然无力地半躺在地上,刚刚恢复意识的年轻男人也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奥黛丽,说不出话来。
“不客气,他本来就没有死去,我只是将他重新唤醒罢了。”
“如果没有您的人工辅助呼吸,他的生命依然随时可能消逝,也是你把他带了回来。”
救醒了最后一个溺水者之后,奥黛丽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上因交集和紧张而渗出的汗水,谦逊且温柔地露出一丝笑容。
除了熟练的心肺复苏技能之外,奥黛丽和其他医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进入他人心灵的能力。在用医疗技术救人的同时,她还会试图为对方编织梦境,安抚情绪,或者帮助对方重新梳理一片混乱的潜意识的状态,借此将人的意识重新唤起。这也是莱蒂·奥尔能够作为心理医生治疗许多不同的心理疾病,甚至能教育孩子,唤醒植物人,治好疯子的原因。
年轻的南大陆女士不断地道谢,随后扶起自己的丈夫一起离开,奥黛丽在心里想着“愚者”先生和塔罗会重新召开的事情,走到临时医疗营地边缘堆放的木箱边上,想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但当她看到木箱上肮脏的水痕和泥沙之后,骨子里依然爱干净的奥黛丽还是叹了口气,选择站着休息。
“‘愚者’先生回来了……”
明明没有分别多久,塔罗会只是暂停了两三个月,但奥黛丽却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时她还在青铜长桌旁期待地幻想着外面的世界,又不愿意离开家人,只能去想象,去用做些善事的方式实现自己的小梦想。但后来,她在“贝克兰德灾难日”的那天遇到了理查先生,紧接着就得到了“莱蒂·奥尔”的身份,拥有了一段梦一般的人生。
奥黛丽并不好评价这段梦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但梦境帮她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这个世界。
塔罗会的回归似乎是一个契机,让她有了重新审视过去的自己的机会。
奥黛丽认为自己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她得到了远比自己在鲁恩时更多也更真诚的赞扬,得到了光着脚的孩子送上的花,得到了妇女亲手织的手帕,得到了患者赠送的南大陆特产,她有许多的见闻值得在神前会议上和各位同伴分享,但同时,这块土地并不美好,她也见到了太多恐怖的,血腥的,卑劣的甚至是恶心的事情,这些事情是反分享欲的,只能压在自己的心理默默调节。
“总的来说,我有很多好事情可以告诉大家……”
奥黛丽希望自己的心情不要继续这么压抑沉闷,因此她放任自己变得雀跃起来:
“如果我告诉他们我在南大陆当了医生,成为了半神,并且在序列5的时候就救治过多位非凡者甚至给半神提供过心理指导,大家一定也会发出惊叹的声音!”
她思绪联翩地想了很多,接着,她注意到了一个披着简朴的布袍的怪人——一个把自己的头和脸挡得严严实实的人匆匆走过,身体轮廓有点像她熟悉的那位“被缚之神”托尔兹纳。
“祂这是在干什么?”
奥黛丽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刚好,有个人搬着箱子走到了她的身边,直接将一堆东西丢到了地上,随口回答道:
“祂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拉着理查说了一大堆掏心掏肺的话,最后又说要理查把祂的非凡特性容纳了然后去代替祂守护高地,理查让祂别说了结果祂差点进入放纵情绪的状态拉着理查从蕾妮特说到斯厄阿最后开始哭高地多灾多难,哭着哭着雷霆教会的人撤离了,祂现在没死成,非常尴尬。”
“……”这样啊。
有的人还活着,但是在社交上已经死了……奥黛丽稍微代入一下自己就感觉尴尬到头皮发麻,看着被缚之神把自己裹得连一块皮肤都没露出来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我马上就要回因蒂斯了。”
特雷纳不知道又从哪里把自己的猫薅了出来,慢条斯理地顺毛。
“我还得回去感谢一下父亲,感谢……感谢他愿意放我出来,虽然我也没帮上太多的忙。”
他随手把一个干燥崭新的大木箱子丢到奥黛丽的脚边,然后自己坐在了另一个木箱上面,看着临时医疗营地上的篝火和来往的人影发呆。
“我不知道这里本来是什么样子……但是一眨眼又死了那么多人,感觉理查今年的功夫全都白费了,短时间内高地还需要用变形诅咒来治国。”
“我打算回因蒂斯之后争取一下外交部那边,本来负责外交的那几个家族给了我好几次舞会邀请,现在可以看情况选一家先接触一下……平等的国际交往和第一个承认祂的国家有点难得对高地来说应该比较困难,但现在国家议会已经名存实亡,希望奥秘之神教会那边不要介意……”
自言自语并且把猫摸得揣起手来昏昏欲睡之后,特雷纳看向奥黛丽:
“你是不是刚加入来着?你待会儿要不要顺路跟我回去?观众好像没有灵界穿行的技能,理查肯定又要有的忙。”
现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好麻烦理查先生,奥黛丽点了点头:
“猎人在半神阶段会拥有灵界相关的技能吗?”
“没有。”
特雷纳拖着猫的两条前腿把它从自己的腿上拉起来,拉成一个长条:
“但它有。”
奥黛丽和惊醒的猫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她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
“老头,这什么情况?”
伦纳德有些不明所以了,他停止漫无目的的林中散步,在霍纳奇斯山脉脚下的树林中随便找了块平缓的石头坐下,小声问帕列斯:“你不是说‘愚者’已经……?”
在通过分身“死而复生”之后,帕列斯在刚才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絮絮叨叨地对伦纳德说了不少祂们那个时代的安全知识。因此伦纳德逐渐认明白了当时还算年轻晚辈的帕列斯的熟人们:
之前那个表现怪异、衣着华贵宛如第四纪顶级贵族的是传说中的“门”先生,“满月呓语”的根源,亚伯拉罕的先祖,伯特利·亚伯拉罕。
而帕列斯之前一直认为“愚者”是“半个愚者”,也就是安提哥努斯,而伦纳德的朋友“克莱恩·莫雷蒂”则是通过那本被因斯·赞格威尔流落出去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影响,并且建立了联系,才会成为“占卜家”,并且又以“格尔曼·斯帕罗”的身份成为祂的神使和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