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继续去跟着?”
棕色卷发的年轻人专注地给面前的奶油蛋糕裱花,抽空问刚刚进入后厨的南大陆面孔青年:
“你的力量很适合去暗中观察。”
南大陆青年摇了摇头。紧接着,他脱掉外套,给自己穿上围裙,戴上厚厚的烘焙手套和口罩,很自然地去打开烤箱,从里面取出刚刚烤好的牛奶曲奇。他的声音从口罩后面闷闷地传出来:
“太危险了,那可是两个半神。”
“……如果情报属实的话,埃姆林·怀特应该会跟雷霆教会结仇,就是不知道他针对的目标会是雷达尔·瓦伦汀还是整个教会。”
他平时不太爱说话,只有涉及到任务和自己的信仰的时候才会多说点东西。
“碰!”
两盘新鲜出炉的滚烫曲奇被他放到一边暂时冷却,过一会儿就要按照订单刷上奶油或者巧克力酱,并且撒上那些漂亮的粉色小糖粒。
20个一组装进漂亮的铁盒,就能卖2到3苏勒。
没有装饰的散装也可以卖到1便士1个,前者是给中产阶级的享受,后者是平民偶尔的奢侈。
他很熟练地开始打鸡蛋,将蛋黄和蛋清分离分别装好,蛋清里分批倒上白糖来打发,制作新鲜的奶油。而棕色卷发的蛋糕房伙计也给白色的奶油蛋糕做好了粉红色的花边裱花,拿起刮刀准备在蛋糕的正面做一些彩色的抹面,认真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两个蛋糕师会是残忍的连环杀手。
当然了,这对南大陆的野生恶魔来说也是个颇有冲击性的事情。来到鲁恩后,他被贝克兰德的恶魔家族的营生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也不讨厌,甚至很喜欢干这个。
棕色卷发的年轻人抹平蛋糕面的手很稳,就是拿着刮刀的姿势像是横拿着匕首一样。
“都无所谓吧,对我们来说。”
他不太在意地开口:“说实话,你觉得费内波特的那帮人会有本事给雷霆教会造成压力吗?算了,我退一步说,他们能让鲁恩人厌恶恐惧他们吗?”
“我不知道,我家乡的反抗从没成功过。”
南大陆青年将曲奇饼干拿起,在盛满巧克力酱的容器中蘸了一下,然后撒上彩色的糖碎。
他的语调异常平静:“我的妈妈也参与过游行,她曾经甚至是灵教团的一个小头目。但他们拥有的力量比起教会和军队来说太少了,所以都失败了。”
“但那个怀特主教也是半神,在高端战力上,他和圣风大教堂的那个持平。不过总体力量嘛……如果其他大地教会的主教和非凡者不帮他,他肯定是要吃亏的。”棕色头发的蛋糕师已经在蛋糕的最上面用红色的草莓果酱写下了“生日快乐”几个词,并且将精致的奶油蛋糕装好。他将在礼盒上扎好丝带和蝴蝶结放到一边,等待客人来取,顺便过来帮忙打包铁盒曲奇。
“那个埃姆林·怀特不是人类,他是天生的吸血鬼吗?”南大陆青年问,“他的味道不正常。”
“是的,他本来是个普通的血族,然后大概是得到了大地母神的感召和眷顾,加入了丰收教堂,然后在一年之内从序列7连续晋升三次成为了半神,神眷者真是了不起啊。”
“血族?原来大地母神教会真的会吸引血族加入教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
蛋糕师抬起头,将手里的工具抛给对方:“我要去进货,顺便关注一下价格,你帮我看会店。话说回来,你的魔药消化得怎么样了?我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做蛋糕烤面包了。”
南大陆青年不动声色地试探他的晋升路线:“我还没什么起色,那你以后打算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工厂,当车间主任,这样就不用做蛋糕,可以坐着偷懒了。”
“……?”
他脱掉身上的围裙,扯下手套和口罩,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事,调侃道:“你的力量倒是挺实用,要我说,你的气息遮蔽不该来当恶魔,你适合去当刺客。一心想要躲起来,居然还来当恶魔?”
南大陆青年将盒装的曲奇也放到一边:“他们没有我躲得好,所以他们都死了。”
“挺酷的。”另一个人吹了声口哨,“我走了。”
……
“把怀特主教放出来!”
这句话被人群中的某个人喊出来的下一秒,一阵狂风便从圣风大教堂里吹了出来,吹得聚集在大教堂前的人们几乎站不稳,像是风中的草一样摇晃,一齐往后退了几步。
天空阴沉沉的,以白色为主的大教堂环绕着狂风,隐隐有雷鸣闷响,蓝黑色的旗帜微微摇晃。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自高处落下,让刚才还情绪激动的费内波特人心中本能地产生了恐惧和臣服的想法,他们中的有几个人吓得连发出尖叫的勇气都消失了,直接跌坐在地,而剩下的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能继续站在原地,而不是瑟瑟发抖地转身逃跑。
饶是如此,他们的气势也一下子被打散,脸色苍白地说不出话来了。
雷达尔·瓦伦汀站在高层的落地玻璃窗边注视着下方,脸色阴沉严肃,仿佛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
眼下看起来顶多一百个人,想要动摇什么还远远不够。这位半神当然不会放任他们在雷霆教会曾经的圣堂前胡来,仅仅是些许威严的气息,就已经足够让普通人低头屈服。
但他同样要表现出愤怒和不满,让埃姆林·怀特低头认错,并且主动让步,帮他调查事件。
雷霆教会介入会让这帮外国人紧张不安,但他们本国的信仰,难道他们还能拒绝?
一队“代罚者”从两边的侧门鱼贯而出,五个人的小队跟对面的近百人比起来有些渺小,但实际上只需要一位“代罚者”队长便可以把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全部控制住。如果不是为了试探隐藏着的推动者要继续做些什么,雷达尔连派人出去控制都懒,他会直接用自己的气息把这些人全部吓得仓皇逃窜。
今天是工作日,前来教堂礼拜的人并不多,因此来礼拜的鲁恩人被突然成群结队前来的费内波特人们冲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几乎被完全冲散,剩下的也躲在教堂内不敢出来。
为首的“代罚者”队长已经来到了费内波特人们的面前,他的表情非常难看。
“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凶狠严厉的眼神像刀一样从外国人的身上扫过,见一时没人说话,他提高了声音:“回答我,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
零零散散的鲁恩人也被挤在了他们中间,动弹不得,一声不吭。
“是你们抓走了我们的主教!”距离较远的人群中,有人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你们不仅抓走了主教,还杀死了我们的朋友……”
“放屁!”代罚者队长的声音比他还大,情绪还要激动,一句粗口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你们的大主教包庇杀人犯!”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但我的妻子和孩子就这么被那个疯子给炸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刚好轮班到值夜巡逻,他说不定也会和家里人待在一起,然后在天亮之前的那一声巨响里浑身着火。他或许能凭借过硬的防御能力活下来,但也只能看着妻子和孩子死去。
“我们把他找来,让他为无辜的死难者负责,他一口咬定使我们先动的手,然后转身就走!”
想到早上那惊雷般的煤气爆炸声响,想到那熊熊燃烧的家,那得知出事的地点是自己的住处的瞬间的绝望,和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一具具被白色的床单盖着的焦黑尸体……代罚者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仇恨的情绪无差别地迁怒在了眼前的每一个费内波特人身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居然说我们抓他?他转身就走,拦都拦不住——谁敢抓他,谁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