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你是序列6,能开口就能进门,能进门就能谈拢。”
“万一谈不拢呢?”
“谈不拢还有我。”
……
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每天最大的喜悦就是能按时下班。
而这常常不能实现,因为只有加班,才能拿到更多的薪水,才能让我一点点积攒安全感。
在这方面,我的公司就不算很人性化,老板已经到了需要在朋友圈出二手办公电脑的程度了,但是管理们却个个对公司的事务不上心,明明有那么多下属要管,每天却只顾上班,对赤字的财政和根本招不到人的人事部视而不见。说来不可思议,到了这个地步,公司居然还能顺利运行下去,他们居然也还能再办公椅上坐得安稳,甚至进行一些办公室里的‘礼尚往来’。
这不是我主动想要进入这个公司的,而是一年半前一不小心跳槽到了这里。
前一个公司已经倒闭了,既然来了,那就只好在这里开始上班。我本来也不想在这个公司继续干下去,可是其他公司也没有再跳槽的机会了。考虑到这个行业的中年裁员危机,我还是最好不要频繁跳槽。虽然每天都觉得这个公司还能运营就是个奇迹,但还是不想在我退休之前看到它垮了。
我被迫有了一点竞争的想法,正好有高管被车撞死了,那我就试试能不能晋升上去。
无论如何这是我要工作的地方,总得想办法救救,不能让它真的垮了。
但就算是晋升了的社畜也还是社畜,作为一个社畜,每天早九晚六、七、八、九、十不等,扣除工作、吃饭、睡觉、通勤的时候,属于自己的空闲少之又少。
所以不能总是怪我熬夜,只有回家之后熬夜的那一小会儿时间才是属于我的。如果闭眼睡觉,一睁眼,又到了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的上班时间。
这日复一复的下来,就算是机器人都会觉得生活单调重复,枯燥乏味。
而打开新闻,这边在打仗,那边也在打仗,不同的国家就跟办公室的各位主管们一样热爱勾心斗角。遥远的国外各种乱七八糟的宗教并立,因为一点点小事打了无数场信仰战争,这也就罢了,但是居然还有一个极端宗教组织正在宣称他们信仰的神是唯一真正的救世主,信祂才能得到拯救。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宣传这个?
抛开工作和看不到未来的每一天,这个世界本身似乎就已经足够让人抑郁。仅仅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这样大的压力之下,人自然会变得颓丧,佛系,丧失奋斗的动力。
我真的能活到退休吗?
我感觉有些难过,打开手机想要看一会儿轻松的视频缓解心情,却发现流量耗尽了,打开任何一个软件,出现在屏幕上的都只有一个“页面加载失败,请重新尝试”。
流量耗尽,街边也没有免费的WIFI,我突然感觉更难过了,点开通话栏,想给爸妈打个电话。
然后我发现,我连话费也没有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话费,周围的信号也不太好的缘故,我拨出去的任何一个电话都是空空茫茫的“嘟——嘟——”,这个凄凉的声音不断地回响,无穷无尽。它甚至不愿意对我说请稍后重试。
唉。我只好叹气,唉。
在大城市孤苦伶仃,一年回不了家几次。上班的时候忙得来不及想别的任何事情,闲下来的时候难免伤春悲秋。我不太愿意承认是自己想家了,但我确实很想听听老爸和老妈跟我说说话。
算了,等回到公司,用公司的网给手机充个话费再打吧,也不差这一小会儿。
给手机锁屏,把看了两遍的报纸夹在腋下。
现在是午休时间,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周围也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城市仿佛都睡着了。
我在这个从毕业就居住的城市的主干道上慢慢地散步,往常街边偶尔会刷新出一个带着黑色小圆眼镜,打扮得很像上世纪神棍的老头子在这街边算命,看着玄乎可根本什么人去。我看他可怜,就经常跟他搭话,但他总说些阴阳怪气的谜语,久而久之我也不想跟他聊天了。但今天连这个怪老头子都没刷新,我越发觉得心里戚戚。既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在哪里停下。
似乎前进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永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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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礼貌地跟红天使告别。
自己投诚的意思带到了,对方应该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于是端茶送客,他也很识趣地走开。
他戴好兜帽,做了精密的易容,在下城区的街道上慢慢走着,两米以上的身高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对他又敬又畏。他的耳朵很好,在前进的过程中,他听到有一个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人跟身边的酒友吹嘘:
“我见过那些神灵眷者!他们每一个都比这个人还要高。”
“他们中最矮的。”弗萨克里身高就意味着地位、力量和血统,虽然偶尔也有意外。那个人生怕被他听到,声音放小到跟蚊子一样,但还是坚持跟朋友吹牛,“都跟他一样高。”
平均身高两米一以上?阿诺德的脑海中浮现出战神教会的高层们,那确实算得上是巨人族。
他走进一个拐角,用封印物微调了自己的身形轮廓,将身高足足缩短了三十厘米后,重新走到了街上,改变了方向,慢慢地朝着港口和较远的地方走去。
“信仰‘海神’真的有用!”
“我昨天冒险下海,真的抓到了一条小鱼!有那一口鱼汤,我现在才能跟你们讲话……”
“那那个‘愚者’呢?听说那些神灵眷者信仰的这个神也很厉害,能治病,能救活死人!”
港口上,渔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热烈又隐秘地讨论着新来的信仰。当他靠近那些聊天的渔民的时候,他们的话题又自然地切换到了天气、祈祷和布告板上新的条例上。
昨晚刚下过雪,满地都是白色的厚雪和黑色的污水,地上画满了弯曲的线条,还无规律地撒着一些鱼饵,鱼食,干果和谷粒,乍一看像是小孩子的游戏,或者浪费食物的恶作剧。
阿诺德扫视了一会儿,觉得宗教裁判所到现在还没发现这边的问题是有原因的。
当所有人都默契地保守一个秘密,并且绞尽脑汁跟布告板对抗的时候,作为死物的0级封印物也会暂时甘拜下风。黄铜书并没有那么高的智能,宗座也并非无所不知,封印物不能简单粗暴地一刀切,那会引起民众的不满,也会有种欲盖弥彰的怪异感。
作为对红天使示好的一部分,他当然不可能把这边的事情上报上去。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比平常多了更多人的港口之后,他就安静地原路返回,回到了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