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一番后,刁氏给每人发了半张饼,正啃着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大伙儿都听愣住。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提起。
刁氏转了下眼珠子。
她之前从未没想过要逃跑,可眼下得罪了贵人,留也是麻烦,走也是麻烦。
既如此,为何不试试?
可转头一看。
沈春行连头都没抬,对沈鸣秋的提议置若罔闻。
刁氏便明白了,这事儿啊,不成。
她也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扔开,几口啃完饼,拎着两件沾了血的旧衣服,打算去找官差说说情,看能不能去哪儿寻点水洗洗。
沈家可没奢侈到随便扔东西的地步,再者,衣服多的好处,昨儿不是已经显出来了?
若非他们带的足够,只怕这会儿也跟那些人似的,喷嚏不断。
离开时,刁氏没忘戳沈鸣秋一指头,“你给我放老实点,若是给家里惹了麻烦,我饶不了你!”
而真正惹了麻烦的某人,手里却是被塞上一枚鸡蛋。
也亏得刁氏厉害,家里攒的那些个鸡蛋啊,全被她用稻草破衣裹起,硬是背了一路没碎。
鸡蛋入手微凉。
估摸是昨夜烤火时便煮好的,沈春行也不嫌弃,剥去蛋壳,自己先咬了口,其余的都塞进了小老四的嘴里。
刁氏惯来偏心,这份情,她得受着。
因而从不与其争辩,可如何对待几个小的,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抬眸时发现沈鸣秋仍盯着自己,沈春行打趣道:“明儿的鸡蛋留给你,眼下就瞅了,再给咱小老四看噎着。”
沈宴冬立马捂住小嘴。
像是怕三哥来抢。
沈鸣秋……果然是个傻孩子。
他摇摇头,扫了眼远处,压低声音:“打咱从临安城走来,越往北去,所过之地越贫瘠,这沅溪镇外如此多流民,只怕是哪处起灾情了。”
沈春行微微挑眉,没作声。
众人抵达沅溪镇时,本是在东城门外,结果那边早已被流民占据。
初来乍到,为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是特地饶了道去城南扎营。
眼下蔚达带着人进城,一则为了承诺,一则也是要探听探听情况。
“无论是何种灾情,都少不了逃荒的人,若咱家混进流民中……便是没有路引,也能拖得几时。”
沈鸣秋指了下杨一。
“等到风头过去,大不了咱也像他这般,随便去找个村子入籍,只消说是一路逃荒而来,人家见咱本本分分,应是不难成事。”
浑水摸鱼。
世道乱了,自然处处是纰漏。
当初将杨一留下,沈家找的借口便是远房亲戚,其实庄子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偏偏无人去管。
彼时的伯爵府威名犹在,谁也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庄稼汉子去找麻烦,如今又都踏上流放路,更不用在意以往身份。
“我很好奇,”沈春行吊足胃口,见沈鸣秋露出紧张又期待的表情,方才喟叹道,“你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地把‘本本分分’四个字说出口。”
沈鸣秋:“……”
秀气的小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郁闷。
沈春行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给我记住了,无论是死路还是活路,爬也得给我爬到赤岭。”
路有很多条,她向来只选最短的那条。
北边于沈家而言,是福地。
于沈鸣秋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