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肉味酸又腥膻,即便加了些药草熬煮,亦算不得多美味。
可在这些瘦成柴的村民眼中,便是绝佳。
很快,有妇人捧着碗走到灶台前。
在其紧张难以置信的眼神下,刁氏当真给她打了一碗,继而像赶苍蝇似的把人轰走。
“领到肉就赶紧离开,杵在这儿干嘛!”
妇人双手颤抖,连声感谢后,慌忙朝着倚在自家门口张望的孩子跑去。
却不料被人喊住。
“这位婶子,我等途经此处,不忍见百姓受苦,今日在此开下义诊,若您家有谁病了,可带来一看。”沈鸣秋一板一眼念道。
话说得委实不太中听。
可女人眼底却迸射出强烈希望,目光落到他身后的矮桌旁,在常大夫那张颇具资历的老脸上转了转,艰难开口。
“可我家没钱……”
沈鸣秋继续板着脸,“说了是义诊,就是不要钱那种,不光给看病,还包治好,这种傻……善人你上哪找去?”
话音未落被沈知夏拍了一小巴掌。
她强烈怀疑老三是故意找茬,就跟这些天防着阿四一般。
臭小子总是怕有人来抢走大姐。
深深看了眼常大夫,又望眼在骂骂咧咧分肉的刁氏后,女人拿碗的手不再颤抖,没有再多问,转身快步离去。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
不消片刻,空地上排起长龙。
等这第一天的肉分完后,几乎全村都知晓到——村里来了大善人啊。
当夜。
常大夫背着手去往隔壁,在箩筐中翻了翻,神色诧异,“你是如何知晓此处有瘴气?”
沈春行面色如常,“常大夫高看我了,秋日本就是疟疾盛行之际,我等多在野外赶路,不过是顺带采之,提防提防。”
此话倒也说得通。
可常大夫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他面上仍装出被说服的模样,颔首道:“许是天意吧,这药来的刚刚好。”
隔日。
村头的空地上便立起第二口锅。
阿四将何良仆家的大黑锅也给贡献出来。
这些天他变得沉默寡言。
白日里只蹲在远处看乡亲领肉治病,夜里便守在自家的院子外,再没刻意接近过沈家。
这般自觉,倒是令沈鸣秋心气和顺了些。
一连几日。
村里渐渐有了些人气。
终日紧闭的院门大大敞开,村民们走到了阳光底下,对着沈家人露出真心笑容。
可把沈宴冬给高兴坏了。
大姐得分肉,二姐得熬药,三哥惯来只会冷漠脸。
唯有他,被一群萝卜头围住,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小伙伴。
这厢和和气气,那边留守的官差却是快压不住暴动。
“你说你们这是为的啥,那些狼肉也就罢了,药草可是辛辛苦苦采来的,就这么白送……”
官差话说到一半,有些说不下去。
他也是苦人家出身,在不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帮把手的事,有什么脸面去阻止?
何况在沈家大姑娘那双晶亮的眼眸注视下,再无理的人,也得生出几分惭愧。
沈春行当然明白官差的意思,眼底闪过抹嘲讽,竟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