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气氛顿时和缓许多。
唯有茂平面色古怪地撇开脸。
沈家老夫人今年至多五十,虽未曾保养过,可常年耕种,又在伯爵府讨生活,比之乡下的老婆子还是要显得年轻许多。
而老葛今年则都六十出头了,两鬓霜白,平日里也不太讲究,胡子拉碴。
跟沈家老夫人站在一起,说是父女俩都有人信!
他算是见识到沈家大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
只随便几句闲扯,便拉进了与府中老人的距离。
若是骆娘子能知这道理,也不至于落到此般田地。
能在县衙后院讨生活的人,岂是简单?
不大会儿。
两个小丫鬟被沈春行拉起身。
“谢过沈姑娘!”又是左边的小丫鬟先开口。
“你认识我?”沈春行好奇。
“老爷昨儿将我二人领回来时,曾特意叮嘱过,以后在府中要专门伺候一位姓沈的姑娘,这后院,也全听沈姑娘的安排。”
俩丫鬟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一个恬静,一个机灵,且都是心地纯良之辈。
阿淮识人的眼光总不比她差。
沈春行摸了下鼻子,总算明白为何能如此顺利。
小丫鬟虽然没坏心眼,可说话时偷摸瞥了葛巴好几次。
薛永安叮嘱她的事,只怕也传进了老头的耳中。
“老爷既然不在,那我便不多留了。咱初来乍到,许多事还是得由前辈把持,譬如眼下这宅子,便要请葛爷爷代为掌管。”
沈春行当作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笑着说完便要告辞。
“这怎么能行,该是由姑娘来掌事啊!”葛巴差点被惊掉下巴。
他千算万算,在眼高于顶的骆金枝与传闻中的沈家大姑娘间,毅然选择了后者。
唯独没有算到——这姑娘竟是个甩手掌柜!
大宅子里互相倾轧,争斗夺权,才是屡见不鲜的事,何曾见过把掌事权主动拱手让人的?
她难道不知,这玩意儿一旦给了旁人,便很难收回来?还是说,当真因喊了几声爷爷,便对自己信任至极?
老头脸整个皱巴到一起,很是费解。
奈何沈春行执意如此,转身便出了大门,只留下一句。
“葛爷爷但请放心,我与老爷虽不在府中,可前面便是县衙,想来不会有毛贼敢闯薛府的空门,至于府中的人……老爷宅心仁厚,只要本分做事,便不会受到责打。这样好的主家,谁还能愿意离去?莫要忘了,这里是北境。”
随时都有人死去的北境。
在听出话中的敲打之意后,葛巴眉眼舒展开,缓缓露出个极淡的笑容。
非是傻子就好。
人这一辈子,能伺候几个主家?他还是希望这回能够久一些。
俩小丫鬟对视眼,分出一人追上去。
“姑娘方才说在城中有事要办,不如让我陪您去?我从小在红泸县长大,闭着眼都能从北门走到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