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第一场雪,来得又急又狠。
大伙儿即便早有防备,依旧是一夜间病倒了半个村子。
刁氏转过一圈,忧心忡忡地往回走,还没到家,头顶又开始飘起毛毛细雪。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那菜地能熬的过去,人熬不过去啊!等到开春,东西若是收不上来,咱家要亏大发!”
她带着满身风霜而归,脸颊被冻出干纹,嘴上要强,眼底的担忧却抹不去。
“知您看不得人间疾苦,咱家不是堆了很多生姜吗?大不了,您就再多赊他们一回。”沈春行赶忙替其倒了碗热茶。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没事弄恁多生姜回来,原是在这儿等着……”刁氏哆嗦着喝了口茶,神情和缓些。
其实她心里都有谱,只是不习惯去当那老好人罢了。
沈宴冬从二姐手中接过汤婆子,蹦着脚钻进刁氏怀里。
“暖宝宝!”
他张开五根手指,指向自己,洋洋得意。
“我!”
“暖男!”
“奶的小火炉!”
娇憨的模样逗的刁氏眉开眼笑,一点他鼻子。
“瞧这小嘴甜的,以后谁再敢说咱家老四傻,我跟谁急!”
正往火盆里添柴的沈鸣秋闻言撇嘴。
“奶你可就别夸他了,正经话学不会,就拍马屁跟骂人学的最溜!”
沈宴冬含起手指,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
“三哥,长男,顶梁柱……”
沈鸣秋手一顿,愤愤回过头。
就说他光学会拍马屁吧!
狡猾!
“就当是替咱家积福,”沈春行摸了下小老四的脑袋,“以后咱在这儿还要待很多年,村里越有生机,日子才能越好过,真要成了空村,咱也过不下去。”
人多好办事。
这道理刁氏当然懂。
自家的屋子还是村里给修葺好的,眼下才刚来没多久,就依照大丫头的性子,往后要忙的活儿只怕更多。
难得集结了这么一帮对自家极为信任的乡亲,她可不想换一换。
“便是赊了生姜,只怕也不好挨过冬……我去瞧了,眼下村里一大半人都感染风寒,总不能,再赊药吧?”
沈春行端来热好的糖窝窝,又给倒了碗茶。
“些许受凉罢了,还不至于,让他们喝碗姜汤,再把屋里烧得暖和些,发发汗。”
刁氏早上走得急,连口水都没喝,这会儿早饿了,两三口解决掉一个糖窝窝,方才纳闷道。
“咋暖和啊?你以为都跟咱家一样,舍得花钱买柴?就他们捡的那些,估摸也就够烧灶用。”
沈春行轻点桌面,“就烧灶啊,我不是让他们修屋时,给每家多添了道烟囱?”
刁氏一愣。
经过她提醒,这才想起前些日子闹出的大乌龙。
起初听到这要求时,大伙儿都不甚理解,还以为是沈家姑娘怕做饭太熏,想给灶房多加个通风口。
等快把烟囱怼上天,才被从县城回来的沈春行给阻止。
“我说的这烟囱啊,得通向屋内,堂屋也好,里屋也罢,反正要连着旁边的屋子,中间隔层空墙,好让热气能传过去那种。”
然而听了她的解释,依旧是没人明白。
好在这些人够听话。
甭管三七二十一,修了再说!在他们心中,沈家大姑娘绝不会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