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红泸县,虽有朝廷的任命,可人家若是不服你,阳奉阴违,在暗地里玩花招,指望一个没背景的小年轻,想要与整个县衙班子斗,很难。
在被葛宝儿带去城南家中的那一刻,沈春行便大致了然。
因此,她出手豪爽,以“财”为薛府扬名,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新来的县令,底子没你们想的那般薄。
果然,薛永安听她说完,垂首抿唇,眼底露出丝笑意。
“我到县衙后,才跟葛巴提过要给府里添人手,出门随意逛了逛,就刚巧遇上这么个毛遂自荐的丫头,他是真把我当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啊。”
沈春行噗嗤一声。
“瞧你这脸嫩的,可不就是毛头小子吗?就你这年纪能当上县令,傻子都知道里面存着问题,估摸是怀疑你得罪了人,才被贬至此……倒是也没猜错。”
只是那些人绝想不到,薛永安得罪的是夏渊国最尊崇的那位,若是他们能去京中,听到风声,便是把一箱金子摆眼前,大概也不敢向其示好。
“要不,我蓄胡子吧?”
薛永安摸了摸脸,见沈春行比划了个叉,方才悻悻往下说道。
“葛大牛与济昌药铺的矛盾,上过卷宗,虽说当时因无证据,匆匆结案,可一天功夫冒出来三个姓葛的人,我便是再傻,也得品出些味儿来。”
葛家不简单。
能在边关做草药生意的人,要么有背景,要么自身过硬。
既有一个能在县令家看门的亲戚,可在面对济昌药铺时,仍是毫无抵抗之力。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我瞧过了,那丫头是好的,她爹也是个颇有江湖义气的人,唯独老葛,心思有些重,可根子并不会坏,能用。”
沈春行把自己所观察到的都一一道出。
“至于济昌药铺……我那日远远瞧过一眼,不确定站柜台后的那人是不是黄老板,反正……所见处皆黑气弥漫,耳边如有冤魂哭嚎,那家铺子底下,铺着尸山血海啊。”
越是战乱的地方,越容易发财。
弄死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
尤其是那种有背景的,更是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
只窥见冰山一角,也知此事难办。
薛永安淡定点头,“既然你确定了,我心里便有数。”
沈春行挑眉,直指重点,“你要拿济昌药铺开刀?”
县衙班子都还没收服,就想着大刀阔斧地整改……
她不由笑了。
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眼底闪过抹寒光。
冷漠又温柔。
居其位,安其职,处在什么样的地方,该做什么样的事儿。
他俩都不是墨迹的人。
“杀鸡焉用牛刀?要玩儿,就玩场大的。”薛永安也笑了。
眉梢处微微上扬,给那张少有情绪的面庞添了些许生动。
“敢踩在百姓的骨血上发财,当需要以命相抵啊。”
一句话便定了对方的结局。
何其猖狂。
偷听了半天的王有才却很兴奋,连连夸赞。
“我就说这趟没走错,小伙子很有觉悟嘛!像这种社会的渣滓,也就敢欺负欺负老实人,不足为据!真要不行,咱还可以试试打两发钢炮,轰他丫的!”
话说到最后,又难免自得起来。
沈春行撇撇嘴,没去打击老人家的积极性,等他自己去尝试了,才会发现,炼钢,已经是难以跨越的一道高墙。
两人迅速交换完信息,又商议定接下来要办的事。
首先,薛永安那边不能无人可用,只他一人,能力再强也分身乏术。
蒙也好,骗也罢,就是用银子砸,也得尽快把自己的班子拉起来。
葛家比县衙的人更值得信任,那几个班头,没一个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