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吃饭的时候没啥讲究,惯来是只摆一桌。
从未分过席。
家里总共就俩大人,四个孩子,真要是男女分席而坐,怕得把桌子从屋内摆到屋外去,不够忙活的!
主人家都不在意,上门来蹭饭的,自然更不能多计较。
俗话说,吃人嘴短,客随主便……反正常大夫是不会去讨那没趣。
至于王有才,他压根就没那概念,怎么说都是活着看到过新世纪的老人,思想还是很进步的。
今儿也不例外,照旧是混坐。
只是人来的太多,刁氏便让杨一把书桌搬到堂屋角落,又从每个碟子分拣了些菜,摆过去,权当给几个孩子另开一桌。
因着是大年夜,早猜到会有人上门,刁氏烧菜时松了松手。
眼下一盘菜分成两碟,份量依旧足够。
按照习俗,年夜饭通常会做十道菜,喻意“十全十美”。
万事都冲图吉利。
往年至多两个荤菜,今年却是大变样。
除却王有才自告奋勇的三道东北菜外,还有红烧狮子头,梅菜扣肉两道大荤。
素的则只有炒青菜跟拌干丝。
再加上蛋饺肉圆汤,南瓜饼,以及一盘得从年三十摆到正月初三的红烧鲫鱼。
好期盼着“年年有余”。
老太太本来挺不舍得下肉,就算那些肉,都是旁人送来的,也得思量着算计着,慢慢吃。
直到沈春行将其带进屋子,看了眼从西苑挖出来的宝箱后,方才转变了心态。
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活的拮据,全因太穷。若可以,谁不想顿顿吃肉,天天都穿新衣裳?
虽不知箱子里的东西究竟能值多少钱,但刁氏清楚一点,到了大丫头手里的东西,就只会越变越多,绝没有变少的份。
再加上成天听沈春行念叨“生意经”,她早就对年后要做的买卖烂熟于心,这么一琢磨,刁氏顿时变得敞亮许多。
“来来,多吃点,瞧你瘦的!”刁氏给吴敏夹了筷子扣肉,“尝尝你春行妹子的手艺,这玩意看着油腻,闻起来贼香,味道……指定差不了。”
大伙儿一听,本来准备夹扣肉的筷子,立马往旁边移了移。
这年头自然没人嫌肉肥。
可关键是要看谁做的。
当初那盘饺子,实在是伤了他们的心。
“给你来块肉多的。”王有才给常大夫夹了块排骨,又往庾苌碗里放了块鸡肉,“你们快吃吧,把里面的菜吃完,才好贴饼。”
他倒是没多馋肉,一想到浸满汤汁被泡到软和的贴饼子,就忍不住要流口水,忙往嘴里塞了块锅包肉。
“恩!还是那个味儿!”
外皮酥脆,见面裹着的猪里脊肉感嫩滑,再佐以酸酸甜甜的酱汁,可谓是老少皆宜,瞬间就征服了桌上的所有人。
“没想到老王挺有一手啊,以前在家时,咋没见你给我做过?”
常大夫这人不好甜食,可嗅着那股带着酸气的香味,就莫名感到开胃,忍不住夸赞。
“真新鲜,没买肉,还想吃肉,咋做啊……”
王有才嘀咕着,又夹了半个狮子头给庾苌。
那道菜离得远,小伙子瞧着木讷得很,连起身夹菜都不愿。
这老人家看到孙辈,总忍不住要去关爱关爱。
也不管人家习不习惯。
反正沈春行发现,小伙子似陷入某种纠结,用筷子戳了一下狮子头,举起,又放回碗里,反复几次,好像那并不是什么美味珍馐,而是穿肠毒药般,不敢下嘴。
她嗤笑声:“放心吧,没毒。咱也不能拿这么多人的命,去换你一个,亏不亏心啊。”
庾苌白脸一红,注意到王有才扫了自己眼,想解释,又觉没那必要,转了下眼珠子,继续戳戳戳。
“我担心啥啊,要担心,也该是你们担心……难道你就不怕,我暗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