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哪个沈家?”
“听说是跟他们一块儿流放的罪民,没分到咱这片儿……”
“莫非今日蒋家大婚,请了沈家的人来?”
李富贵的反常好像得到解释,围观群众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到沈家人的踪影。
有那知情者,忍不住嚷了句:“亏你想得出来!那李婆子的死,跟沈家有劳什子关系?”
当日事,大伙儿皆瞧得真真,李氏有此一报,乃是自己作孽!兰丫头为父报仇,虽过于偏激了些,旁人却是无法指谪。
就算李家要怪,怎么也怪不到沈家头上吧!
“你快别闹了!赶紧把路让开!”
眼见蒋家人脸色越来越差,周围响起指责声,李招财忍着性子继续劝说,可李富贵非是不听,执拗地摇了摇头。
“两年前若非沈荣护住那白眼狼,她岂能活到今时?我娘又怎会被砍掉一只手!这全要怪那个短命鬼多管闲事!”
沈荣便是刁氏的儿子。
听到有人敢出言侮辱自家老爹,沈春行眯起眼,再无法蹲在墙头磕花生,两只脚晃了晃,往下一跃,轻巧地落入了某人怀中。
少年身姿修长,动作敏捷,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只一个闪身间,便出现在围墙下,将护在心尖上的小姑娘接住。
沈春行拍了拍薛永安肩头,被他放到地面,两人间并无言语,十分自然地相拥,松开,一前一后往桥那边走去。
彼此间的默契像是会散发出甜腻味,令趴在墙头的姑娘们有些上头。
“那位就是红泸县令?”
“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哎呀,再好也是妹妹的,他俩站在一起,跟年画上走出来似的,哪还有咱的份?”
“不知他家中可否有兄弟,没县令,秀才也行啊。”
“其实刚刚跟红泸县令站一块儿那位,我瞧着就不错啊……”
蔚达脚下一出溜,躲到了人群后面。
他本想凑近些,好在关键时能替沈家说上两句,奈何耳力太好,对这北境女子的直爽,又多出几分了解。
姑娘们虽知妹妹姓“沈”,却没与李富贵所言之人对上号,等红着脸说笑一番后,瞄见沈春行上了桥,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犹如落地花生般,全跳出墙外。
旁人的热闹可以看,这位新结识的妹妹呀,得凑近了看!
若她占理,却被无理之人欺负,自然得有人站出来,教教那莽汉何为“理”!
“依你所言,我爹救人,还救错啦?”
在流犯们眼里,沈家大姑娘天生长着副讨喜的面容,眉眼犹如画师精心雕琢般,一颦一笑,皆是暖意。
可她此时没了笑容,步伐缓慢,似脚下有千斤石般,每往上一个台阶,都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莫名让周围人感到紧张。
李富贵下意识移开视线,嘴里仍在嚷嚷:“自家人管自家事,谁都没求他救人!你奶能把错怪在我娘头上!我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也能怪你爹!”
沈春行扫了眼悄悄往后退的李招财,目光从蒋家人身上划过,在大红花轿上停留几瞬,最后定格在蒋玉新身上。
小胖子今儿穿了件碧绿色的新袄,表情呆滞,完全搞不清状况,可他矮小的身躯始终挡在轿门前,似要以此给予亲姐一点安慰。
蒋四老爷眼神闪躲,几次想要开口,都败在沈家大姑娘那淡然的神情下,仿佛自己一张嘴,便会把肚里的那份腌臜心思给暴露。
“能把胡搅蛮缠说得理直气壮,你也算有点本事。”沈春行哂笑,语气嘲讽,“你既特地在此等我,定然不是三两句话能解决的事,说吧,除了吊唁,还奢望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