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没问题,就准备装坛吧。大伙儿都注意点,若是发现已经发臭的酱菜,千万别舍不得,直接倒了。”
刁氏爱不释手地捧着陶罐,满口子答应:“好好!这个我懂,卖吃食无非就讲究个干净。有我盯着他们,你放心!”
那陶罐就是最普通的坛子模样,表面光滑无纹路,送去县城,至多能卖几个大钱,可大伙儿看它的眼神尤为火热,仿佛地上那一个个摆着的皆是聚宝盆。
刁氏且费了一番工夫,才喊来几人将陶罐搬上骡车,打算去找吴敏来给大伙儿分分,这每家腌了多少坛酱菜,她都记着呢。
村民们乌泱泱来,乌泱泱走,全依依不舍地跟在沈家的骡车后面,倒把功臣给忘记。
沈春行狗腿地给老宋递去茶水:“先生辛苦了,若非有您,大伙儿指不定要多花多少银子。”
北境最不缺的就是土,到处是山包包,如今只花点力气,便能省下一大笔,当真是意外之喜。
那茶是知夏送饭时带来的,刁氏带着几个孩子先走了,沈春行顺手把茶壶拎起,却只来得及取了一只空碗。
老宋有茶,老王没有。
这谁能忍?
王有才不高兴地抢过茶壶,直接往嘴里倒,喝完一抹嘴,数落道:“我算看明白了,他是先生,我是村头二大爷!咋地,如今流行端着?我这接地气的人设,不吃香啊!”
老宋横了他眼。
沈春行稀奇道:“您老还知道人设呢?死前没少上网吧。”
王有才洋洋得意:“这都被你猜到啦?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我就没少去网吧逮那小兔崽子,干脆自己去当网管,看他还敢不敢逃课!”
沈春行差点笑喷了。
她想说的是“上网”,不是上“网吧”!老头一把岁数了,居然还当过网管,玩的够花啊。
老宋没忍住,轻踹了王有才一脚。
他死前可没啥网不网,死后在地府滞留了几十年,愣是才等来这老货,没事就给他说新世纪的洋玩意儿,别提有多得瑟。
眼看俩老小孩又要打起来,沈春行忙说起正事。
“窑炉建都建起来咯,别浪费啊,还能烧点别的玩意儿不?”
王有才身手矫健地躲过老宋的王八拳,左右一看,没趁手的武器,索性把鞋子脱下来,当成暗器扔过去,顺嘴问:“你想烧啥吗?”
“譬如,砖头啊。”
老宋格挡开臭鞋,信心满满道:“这个简单……”
话没说完,就听小姑娘慢吞吞补充:“又譬如,琉璃。”
古代的琉璃其实就是玻璃。
这玩意说难不难,说简单,又很难!
俩人当即愣住,再顾不得打闹,鬼祟地瞄了眼沈春行后,蹲到一起嘀咕去了。
他们都不傻,瞬间就想起琉璃在此的价值,若真能烧出来……只怕能抵得上铁矿。
“你这是准备往京城发展?”
沈春行没多打扰,招呼默默在旁的薛永安一声,就准备回去,忽得听见身后有人问起,她不假思索地挥了挥手。
“哪里有钱挣,哪里就有我。”
“非是我要往哪发展,而是要看,局势让我去哪。”
琉璃稀有,在北境肯定是卖不出价,想要走商贾之道,免不了要与权贵打交道。
薛永安凝望着她的背影,从乌黑的发髻,到雪白的脖颈……
眼眸暗了暗。
他对这片土地并没有归属感,可若是她想在此留下些痕迹,他愿跟随之。
一如当年在奈何桥边,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女,仰着小脸问他:“哎,你要不要跟我组队?不拆团的那种哦。”
京城的风雨暂且吹不到北境,可薛永安不愿再等。他本就非甘心蛰伏的人,相较于顺其自然,他更喜欢主动出击。
苏苏心善。
他不行。
胸中的热血早在若干年前便已流尽,如今那颗不再跃动的心脏,只为某一人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