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

陆早早的谢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是为了陆傲天和沈星遥的不再打扰、走开、远离而说出来的，这世界上这样矛盾混乱而又失常的父母跟子女的关系，是被他们两个人亲手创造和赋予的。

只是他们确实已经别无他法。

沈星遥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陆早早脸上，之前有些失控扭曲的脸色已经变得稍微平和一点点了，只是眼神仍旧十分复杂，有点悲哀有点无力的样子。

她又低着头扫视了一眼陆早早的手腕，那么削细的一节手腕被掩盖在空空大大的衣袖当中，沈星遥声音有些发哑，语调很低地说，“你手上的伤……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没人会逼着你干什么事情，何苦为难自己。”

陆早早没作声，他们也不再期待陆早早能给出什么肯定的答复。

这样畸形的关系其实早就应该结束，一根迟早会断裂也早就断裂无数回的绳子，一直在上面重复性地打结根本毫无用处，完全不会使绳子本身变得更加坚固耐用，只会把它的长度缩短而已。

到最后，上面可能也只剩下一个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陆傲天挽紧沈星遥的肩膀，让她借着自己的力站稳，两个人两只手挽着陆傲天另一侧的胳膊，在两人转身走出去的时候陆傲天突然转过头，看着陆早早站在偌大的客厅之中的单薄背影。

沉默几秒钟之后，他终于说：“抱歉，再见。”

“再见。”

陆早早也对着他们说出这样两个字，她吐出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感觉到有些放松的同时，仿佛身体里面的力气也随着这口气被吐出来，陆早早双腿有些发软。

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上，地板有些冰凉，陆早早本来想要去收拾碎掉的碗，可是拿起其中一块碎片的时候陆早早又有些惶恐地把它扔在一边。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脑子十分不清醒，搞不好又会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

于是就抱着双膝，看着窗户外面的天，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但幸好陆傲天刚刚承诺她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进来，她不知道也不确定陆傲天的承诺是否可靠，只是觉得至少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这样的安静和寂寥让陆早早感到一种安心和踏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早早终于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把桌上剩余的碗筷端进厨房，快速地洗完了碗，收拾好一切。上楼刷完了一套题目之后，她开始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脱掉衣服的时候陆早早看见脚踝上已经凝结成深褐色的汤汁，像个十分丑陋的胎记一样，头顶的花洒浇下来滚热的水，陆早早蹲下身，十分用力地搓洗脚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