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胡思乱想，倒也没耽误理解萧志远话里的意思。举酒敬人，端茶送客，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凤凰择木栖，好女择贵主而侍。好个师妹，不愧是学霸，连人生的路都计算得那么精准，借力打力，一毕业就选了稳稳的靠山和饭票，不错呢。看来是自己的眼睛蒙蔽了自己，师妹和自己班里那些个四年里没事织毛衣有闲学打扮的女同学没什么区别。她们的人生最终都是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为标准画句号。

女性对拥有资源的男性天生的依附，这也是几千年来的基因记忆，师妹做得很是没错。不知道如今的她如何了？是油盐酱醋熏蒸过的市俗，还是金钱权势堆就的富贵？

毕业以后，同学聚会隔三岔五地来一次，男同学的权势和财富与自己的肚腩尺寸成正比，女同学的得意和炫耀与身上的饰物背后的老公成正比。这些似乎与同窗四载时的激情和聪慧毫无交集。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烟雾缭绕，再无诗意。

哥们马丁既然交代要好好招待，那自己就好好尽尽地主之谊，热情招待招待吧。

“你等一下，我回电话给你。”

程辉摩挲着自己的电话，那就等等吧，他对自己说。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

程辉看看时间，夜里九点。

九点钟，在内陆城市已经是路人稀少路灯犯困需要洗洗刷刷准备就寝的节奏了。

看来，这师妹也是很会客套的样子了。

东方文明的客套博大精深，误人无数呢——

“今天太忙，改天请你吃饭。”要当真，这辈子估计得活活饿死。

“你这个人太厉害了，所有人都喜欢你。”真要信了，估计下一个被解雇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都到饭点了，留下来吃个饭吧。”真要拉凳子坐下，估计对方心里的锅铲不知道拍过来几回了。

……

“你等一下，我回电话给你。”真是高明的伤人不见血的江湖伎俩。马丁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江湖老手了，这无端端地交代个什么呀？！人家小师妹风生水起的企业家、副会长、博士夫人、官太太，她还需要我的接待吗？等马丁回来，看不狠狠灌他个不辨东西烂醉如泥！

九点半，就九点半，回省委党校招待所，关机、睡觉！程辉心里盘算。今天他可是找借口推掉了省里一位领导的活动呢。这小师妹真是客套神人！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夜色里，独影孤立在玉带河边的程辉耳边莫名地响起了闹钟单调无味的钟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