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思考中的女人，眉头微皱，嘴唇轻咬，脸部肌肉随着思想的波动一会紧绷，一会松弛，变化莫测，甚是有趣。

修长迷人的脖子一会转向电脑，一会朝着手机，一会又扭向花园，就是忘了朝向自己。这多少让陈安有点失落。

好多年了，两人早出晚归，妻子大白天的模样都有点模糊了。陈安膝上搁着IPAD，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萧玉的身影。

大白天沉入自己世界的女人，模样倒真是迷人。难怪孩子们小时候最爱说自己的母亲穿上实验室的白大褂，那是巴黎时装模特都比不了的美丽。

当时他还笑话孩子们夸张无知。现在想想，倒是自己无知不知欣赏了。

既然还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他一定有办法找到双方共同的兴趣和话题。做到这一点，陈安自信起来，不正是自己的强项吗？

“陈安，晚饭只有请你将就了。外卖从疫情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只好委屈委屈你和我一起吃素了。”

萧玉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终于朝向了陈安。

西下的斜阳射在斜对面的单元的玻璃上，反射过来，刚好打在了萧玉的身上。一身白衣，映着夕阳，美妙如画，就像花园入口处迎面摆着的那盆白山茶花。

过来时，陈安是费了一些功夫的，甚至动用了一些自己的手段和关系。为了妻子，选择自我隔离，这倒是让他的朋友钦佩不已。

心情复杂的他在踏上花园入口处戒备森严的台阶时，迎面盛开的洁白如玉的几盆山茶花，让他的心平静了下来。

陪同他进小区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一位常年在隔壁寺庙里做义工的教友送来的，说是颜色的花在特殊时期总有些刺目，就用这纯真的颜色平静人们的惶恐不安吧。

“纯真如玉无暇意，百花艳绝不及茶。”

陈安随口念出了两句话，萧玉倒是意外的怔了一下：“婆婆每每炫耀陈安好文彩，说是他读书时写得一手好字好诗，整整齐齐几大本。后来工作了，他整理整理，一把火给烧了。说是选定仕途的人，文字上易惹麻烦。他的官用文章自己读过，倒真是出类拔萃的精彩，这种直抒心意的字句倒是几十年头一回从他嘴里冒出来，新奇得很？”

“你这是念叨什么呢？”萧玉随口问道。

“我刚才在门口看到几盆白茶花，开得好看，随口说说。”

“是吗？物业年年春天都会在门口摆上各色鲜花，蝶舞蜂飞，很是艳丽热闹。这春心忽动茶花白，白色茶花送情人的盆栽倒是极少摆放。茶花我见得多，白色茶花倒真没见过。”

“我拍下来了。”陈安拿出手机，准备打开图片。

“你先发我微信。”萧玉离开阳台，穿过客厅，往厨房走去。

厨房原本没有那么大，萧玉将内部间隔做了调整，将面积增加到了二十平方。按她的意思，厨房和实验室的重要性是一样的，除了使用功能，这里必须凝聚人类所有科技的精华。

厨房配有德国定制的中餐智能炒菜系统，只要调出菜谱，按动按钮，就可以炒出标准的酒店餐厅的菜式。味道很不错。萧玉也只是在家里有客人上门时才用一用。一两个人，那份量倒是显得土豪浪费。

“看你近年肚腩长进不少，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吃素吧。”萧玉从冰箱里取出两个玻璃容器，扭头对陈安说道。

“没关系。你吃什么，我吃什么。”陈安立在冰箱一侧。

从小到大，被女人们围着转的陈安最清楚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厨房是女人的天下，男人随便撞进去，不仅会被女人赶出来，也会被周边的男人取笑。与萧玉结婚后，母亲和妻子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他该不该进厨房。

萧玉眼里，夫妻一起在厨房忙碌，张罗一家的饭食，那是情趣，是文明的标志。

母亲眼里，男人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跑去厨房，那是男人无能，是女人欺负男人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