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茔子从诞生之初,心中便有一把锁,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又该做些什么,似乎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
那把锁又仿佛一直在指引着她,每当巫婪讲起那个传说时,时茔子心中的锁就有了动摇的迹象。
而今,锁打开了,她明白了自己应该一如落红一般不做那无情物,可为什么却有点不舍呢。
她本应该怀着向死而生的决心啊。
她哭着,荇白子也流着眼泪,脑海中的一切若溪水潺潺,轻轻淌过,渗入江河,再戛然而止。
“抱歉,我只有恢复你记忆一半的能力。你记起来了你的能力,忆想了你过往的片刻,那么……”
巫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多少年了啊,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荇白子有些喘不过气,一时间对于这段记忆难以接受,她就一直那样抱成团,闭上眼,想让自己的心拥有须臾的沉寂。
血契灵术,是她天生的能力,可以同时同任何妖灵、魔兽、恶鬼血契,自此它们的能力便唯她所用。
她拥有了那些记忆,深知巫婪对她的情,但时茔子对他的意,作为荇白子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或许是记忆未恢复完全,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又或许是她对御樾青的执拗过了。
“小白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从前他唤她都作阿茔,也不等荇白子回答,他便又开口道:
“诅咒并未随着我被封印而消逝,它在那位小太皇身上,其元岁两年,诅成咒生。”
荇白子猛的抬起头,震惊的对他说道:
“你是说,太皇殿下会像你一样成魔!”
“不不不,被诅咒的人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一念成魔,忘却本我以毁灭为己任,还有一种便是一劫成殇,魂碎身灭,不入轮回。”
“怎么会这样!”
荇白子从未没像现在这般无助,说好的,会永远守护殿下,好不容易忆起拥有了保护殿下的能力,却传出殿下将于两千年后身亡。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所有的事物仿佛都在起始,却被命运强迫着奔向落终。
“你可以救他,因为你是心莲啊。”
“可我记不得怎样救殿下。”
“你可以用血契灵术将诅咒转移,但前提有二,收服贪嗔痴三魔,再手染鲜血,穷凶极恶。”
荇白子捻指屈弹,单手结印,作莲状,两极灵阵,赤光显,将巫魔困在其中。
“你为何知道?”
巫魔大笑道:“小白子一如以往一样呢。我被封印在此已过千百万年,肉身早已被这藏海度化陨落,只剩下这区区残魂勉强苟活,当年我用一滴血渗入你灵心,就是不愿你用此等以命换命的禁术救我一介魔头。”
他又道:“这诅咒乃是在我陨身之时,降临在帝神妃腹中,追溯源头,本该属我之错,我原以为这样便可将你推出这命格,换得你永生,谁知,这终究需得你来结束这一切,使命如此避无可避。”
“我已活够了这么多年,唯一夙愿便是同你游历四海荒川,最后一起永坠于渊,便此生无憾。”
荇白子收了灵阵,垂下眸子,复杂的神情恰似灵光一现,随即只轻轻说了一句:“抱歉。”
原来,这是我的宿命,原来,我连同他一起活着的资格也没有。殿下,如果换作是你,你是否会如我今日的抉择一般,为了你,我认命。
抱歉,巫婪,我无法将作为时茔子的心意立于己身,终是我先负了你一片深情。
荇白子此时对巫魔,一心便只有愧疚,她想着完成他的心愿,却也不愿他魂飞魄散。
都说陨身之后,再是强劲的灵魂便也残存不久,若非他执念太深,何苦在万般虚无之地,再多等一万多年。
用情至此,便是普通人,也不愿他不入轮回。巫魔这一辈子都在这虚无缥缈的藏海里度过了,若是替他寻得转生之法,忘却前尘,潇潇洒洒活一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荇白子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她抹了抹眼角的余泪,坚毅的目光一反往常,就好似突然成长了许多,毕竟一个人有了牵绊,才会有担当。
“婪哥哥,我带你出去吧。”
在这阴冷的海底这么久,一定很孤独吧。
巫魔一惊,倒是没想到她会像那个时候一般唤他婪哥哥,他叹了口,会心一笑,像是释怀了什么一般。
“小白子,要带走我,需得血契。”
言闭,荇白子割指画符,双手起指钩兰花,掌合相对,旋迂结印,灵阵于地而生,血色霓虹,誓起,归。
巫魔顷刻便同这血契灵阵消失的无影无踪。
荇白子一记印决手刃破开这虚空,遂入深海。许是之前坠海后不久便被巫魔拉入虚空,并未感到丝毫寒意。
此刻,她只觉得刺骨冰寒渗入,身直抖,肌肤竟也变得惨白,她想冲出去,却屡次被弹回海底。
难不成,封印已被殿下修复,这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