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也是这么天真的想过，可是段康宁一个小小的教育局督察处副科长，都能利用手里的人脉关系，将我妻子的死，定义为一个意外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P>

张恪无言以对，只能扯开话题：</P>

“老师，跟我去自首吧，争取一个宽大处理！”</P>

贺远达自嘲的一笑，闪电般抬手，将紧紧握在掌心中的试管，放到嘴边一饮而尽。</P>

“自首？你觉得我还能回头吗？”</P>

张恪徒劳的伸出手，却没能来得及阻止。</P>

在他进屋的那一瞬间，贺远达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P>

张恪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P>

贺远达微笑的看着他：</P>

“张恪，不用费劲了，河豚毒素掺乌头碱的组合，没有任何办法能解救，最起码现在还没有。”</P>

他说的是真的。</P>

皇廷酒店餐厅里的熊孩子段成宝，已经验证了这一点。</P>

在草乌提炼的乌头碱剧毒中，掺入一定比例的河豚毒素，能够利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暂缓毒发时间的同时，也让毒性变得复杂而猛烈。</P>

死亡，只是时间问题。</P>

贺远达脸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P>

这种表情，张恪在刘美珍脸上见到过。</P>

“张恪，我没想到最后发现破破绽的人，是我贺哥教出来的学生！</P>

哈哈哈……我记得你小子读书的时候，化学考试经常不及格！”</P>

张恪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扶着贺远达在椅子上坐下。</P>

抛开他凶手的身份，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P>

或许是妻子的死，改变了他原本的性格。</P>

“老师，其实直到现在，我也很讨厌化学。”</P>

张恪说的是实话。</P>

他能发现贺远达留下的破绽，纯粹是因为巧合，跟化学成绩无关。</P>

被方有容赶下车时，他恰好顺走了对方借来的小说。</P>

而在案情通气会上，莫宏伟为了夸奖李爱国，拼命找出来的理由，又给了他足够的灵感。</P>

张恪将书里的故事情节，跟现实中谁也不会怀疑到的线索组合到一起，这才终于找到了贺远达下毒的手法。</P>

听他将缘由讲了一遍，贺远达笑着摇头。</P>

“看吧，老天爷都看不惯我的做法了。”</P>

笑着笑着，他突然咳嗽了起来。</P>

“对了张恪，你不要去找方有容的麻烦，她什么都不知道，做我的辩护律师，也是受了利用和蒙蔽……”</P>

实验室的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梨花带雨的方有容，出现在门口：</P>

“老师……”</P>

贺远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P>

“这样也好，我虽然没有儿女送终，却能在临死之前，见到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也算没什么遗憾了……”</P>

说到这里，贺远达的呼吸开始急促，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毒素的侵蚀，变得僵硬。</P>

“有容，张恪，你们……要好好的，不要学……我！”</P>

说到最后一个我字，贺远达的五官七窍，开始溢出黑色的血液。</P>

他伸手向着空中虚抓了几下，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刘美珍夫妻死亡之前，那种略带诡异的微笑：</P>

“老邓，你来接我啦！”</P>

张恪后背有些发凉。</P>

实验室里除了自己三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在。</P>

贺远达嘴里的老邓，一定是他的妻子，竹林路小学老师邓翠文。</P>

窗外传来一阵阵呜哇呜哇的救护车警报声。</P>

贺远达脑袋一歪，伸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P>

张恪深吸一口气，将头扭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