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荒海,海域变得更加复杂。
李平安和老牛躺在船上,海浪起伏让他们时而感觉升到万里高空,时而又觉得坠入了无边地狱。
“哞!”
老牛骂骂咧咧。
李平安心中默念静心咒,拉动二胡。
海动,而心不动。
二胡的曲调伴随着海浪的调子起起伏伏。
这一夜难得的平静,天上繁星无数,海中亦是如此。
让人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海。
李平安看了一会月色,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举着一壶酒,准备慢慢地消磨这一夜。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这张大官人也不知怎么了?忽然跟转了性的。”
“就是,就是,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将自己的土地都分给了那些被他欺辱过的人,还一个劲儿地道歉。”
“莫非是良心发现了?”
“可这也太突然了。”
张大官人的事情现在已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也难怪,人们某一日忽然发现一向自诩甚高,欺压百姓的家伙,忽然改邪归正,对谁都客客气气。
见了曾经被自己欺负,蒙骗过的人,更是哭着求其原谅,随后献上金银财宝。
就连街边曾经被他随手拿过桃子的小贩都获得了补偿,张大官人亦是亲自上门道歉。
众人原以为这张大官人只是一时的劲头。
等这劲过去了,便又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老话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预料错了,张大官人竟然真的改过自新了。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张大官人日日行善。
曾经千金难求的一卦,也变成了如今的街边摆摊。
不为达官显贵求富贵,只为穷苦百姓算一个祸疾福凶。
又过了几年,刚来这里人口中的张大官人却是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万万不会想到其曾经的模样。
与此同时,遥在万里之外的某处山观之中。
一位老者捏指,推算,眉头紧锁。
“我这徒弟嘶~”
老者正是古先生。
数年前,他落难被张大官人所救。
有了这份因果,便传授起卜卦之术。
谁料对方一朝得势,反倒是仗势欺人。
只是这大荒岛地处偏僻,不是说去便能去的,古先生虽然气愤,却也无奈。
眼看这小子作恶,保不齐日后便会做出大恶,害了谁的性命,因果牵连到他这个师尊的头上。
习卜卦之术,最忌讳的便是沾了因果。
不得已古先生便想着,即使是再忙也要抽时间再去一次大荒岛。
谁知道,某一日忽然卜卦却算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自己这个倒霉徒弟何时改了性?
古先生疑惑不解,他虽然算到这其中有人相助。
可是这人为何相助,此人来历,却完全算不到,模糊一片。
古先生皱着眉,继续掐指推算。
可是越算,眉头皱得越紧。
对方不是那种修为高深之人,让他算不出来。
而是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
我还不信了!!
古先生的倔劲儿上来了,当即拿出龟甲,就在他有所动作之时,隔壁传来二胡之声。
这是徒弟在拉二胡。
曲调是二泉映月的调子,当初在安北四镇时,有幸听李平安拉过一遍二胡的古先生,对这首曲子表示出了极大地兴趣。
当时李先生也十分大度地将曲谱赠予他。
一想到李先生
嗯?不对啊!!
古先生猛然醒悟,他终于明白这种莫名熟悉感的来源了。
娘嘞!?李先生遇见了我的倒霉徒弟。
一想到这儿古先生深深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下手慢。
上一次给李先生算命的后果,估计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至于那个倒霉徒弟,既然已迷途知返,却是省去了自己不少功夫。
至此,古先生再未与张大官人见上一面。
而张大官人因卜卦之术过多,导致他没到四十便撒手人寰了。
并没有像李平安说的那样,只要做善事便会长命百岁。
被黑白无常带走的时候,张大官人垂着脑袋,唉声叹气。
这些年中,他没有怀疑过当初那位青衫人跟自己说的话,毕竟能随手招来城隍之人,绝不是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