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巨龙之巢的山顶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火炮的轮番射击,也是个很令人心里没底的问题。
在两门火炮到位之后,维鲁克立刻让操控火炮的工程师和炮兵们准备对巨龙之母的炮击。
为了确保火炮的命中率,在每门巨炮的旁边,还各有两门常规口径的小型火炮帮助巨炮矫正弹道。
毕竟这样一门炮完成一次装填和发射所需要的时间都是很长的,并且发射后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冷却炮管,以免连续开火导致巨大的热量积累在炮管上形成细小但危险的裂隙。
只有在矫正过弹道和炮弹落点后,维鲁克才允许这两门重炮射击。
巨龙之母的体积虽然硕大无比,但其大部分躯体都已经和周围的山体融合在一起。真正能够对祂造成威胁的部分,只有祂裸露出来的头部和颈部上端。
每一发炮弹都必须要落在巨龙之母的头顶上,这样才能不浪费他们为这两门大铁坨子炮付出的努力和时间。
而特拉敏的大炮也没有辜负复仇军的期望,炮弹命中巨龙之母后闪出一团刺眼的火焰。
那些坚硬的龙鳞、嶙峋的龙角,都在爆炸中化成碎片,鲜血和皮肉从巨龙之母岩石一般的身躯上露出,掺杂着爆炸剩余的粉芥和成一滩灰泥。
祂痛苦不堪地在山中哀嚎,但却无法移动祂的身躯躲避炮击,更无法用肢体为自己抚平伤痛。
而且炮击带来的轰鸣、爆炸、烟尘和震动,对北国人心理上的打击更为显着,即使是那些从避冬市镇里活下来并一直追随着阿尔库兹也不免感到恐惧。
在此之前的火炮,都可以看作是用火药推动实心弹丸的大号火枪,但这样能将爆炸物发射出去的火炮,在北国人眼中还是头一次见到。
对于北国人防线中的平民来说,这更似复仇军使用的某种即将引发世界末日的邪恶魔法。
不过复仇军的炮兵阵地上情况也不是很好。
许多复仇军炮兵此前并未有过操作这种规模的重炮的经验,他们自以为是地认为特拉敏的巨炮只是单纯地更响更大而已,并没有足够认真地按照特拉敏附上的安全说明采取规定的防护动作。
但海量炸药推动炮弹急速前进的同时也剧烈地压缩着前方的空气,并向周围发射比声音还要快的冲击波。
对于那些没有严格遵循防护措施的士兵来说,这是不亚于将他们直接放在炮弹落点处的噩梦。
猛烈的冲击波击碎了他们的内脏,甚至是直接震停他们的心脏。
运气好些的,只是觉得体内翻江倒海,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运气差的则干脆直接将脏器碎块混着鲜血喷了出来。
一时间巨炮的阵地上,到处都是扭曲挣扎和口吐鲜血的士兵,比因暴露目标而遭遇敌人反击后的情况还要凄惨。
维鲁克不得不再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过去帮忙,才让特拉敏的巨炮能在今天之内完成第二轮射击。
与此同时,巨龙之母也想摧毁那两门威力巨大的巨炮。
幸而维鲁克为巨炮选择的阵地足够远,甚至超出了巨龙之母的龙鳞所能威胁到的范围。
然而北国人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组织突击队和敢死队,向着复仇军的炮兵阵地发起无畏的冲锋。
当然,这样的冲锋也是无谓的。
缺少甲胄与远程支援火力的北国士兵,只能在兽群的陪伴下,顶着复仇军的矮人榴弹炮、炼狱法师的火球和暗影弓手的箭雨,向着集矛如林、结盾成墙的复仇军不停地发起进攻。
两军阵前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千步,但每一步却都要消耗北国士兵的生命。
巨龙之母看着北国人前赴后继地倒下,心中悲痛又急切,祂不等体内的魔力将伤口完全愈合,便再次向复仇军的阵地上射出龙鳞飞弹。
祂虽然够不着复仇军的巨炮,但祂至少能帮北国人撕开复仇军阻拦在巨炮阵地之前的防线...
然而在巨龙之母够不到的地方,复仇军也往巨炮的身管泼上热油。这样既能冷却炽热的炮身,还不会像直接使用冷水那样让钢铁因热胀冷缩而影响强度。
并且热油浸润过炮管之后,还会在填充进那些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小裂隙里,起到隔绝气体保护炮管的效果。
不过这当然只是些应急之法,复仇军的炮兵们也知道这么做会大幅缩短火炮的使用寿命。
但对这两门炮来说,能赢下这场战役就足够了。
再一轮炮击后,他们又打断了巨龙之母的几根龙角。
淡紫色的髓质从其中流出,半透明的胶体就像布丁似的。
其中敏感脆弱的神经也跟着暴露在北国寒冷的空气中,令巨龙之母感到钻心剜骨般的痛苦。
祂原本闪耀着太阳般光芒的金色双目也开始泛红,就像是落日的余辉。
而伴随着巨龙之母的哀嚎的,则是北国人更加狂热的进攻,以及祂更加密集的龙鳞飞弹和冰气。
只是北国的战士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他们的兄弟、儿子和父亲也多数战死在这里,但那些姐妹、妻子和女儿们,却也拾起起她们亲人的战斧,扣上沾满鲜血和伤痕的半盔,继续向复仇军发动进攻。
北国女战士的勇猛程度丝毫不输给她们的男人,复仇军也在北国人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疲惫不堪。她们甚至一度冲到了离巨炮不到十米的地方,她们的飞斧甚至贴着几个手无寸铁的装填手的脑袋掠过。
但维鲁克还是带着自己的兽人近卫驱逐了她们,掐灭了北国人最后的希望。
......
夜里,巨炮进行了第三轮射击。
虽然一门火炮发生了炸膛事故,当场炸死了阵地上的两名军官、六名工程师和三十多名操作手。
但另一门巨炮却正中冰川。
威力巨大的炮弹炸开了巨龙之母厚实的颅骨,令祂当即失去了继续领导北国人的力量。
祂虚弱地将破碎的头颅倚靠在山崖上,淡蓝色的脑脊液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汇入早已流到地上形成的一片紫色血湖之中。
那些还活着的北国人,终于不再继续负隅顽抗。
他们绝望地丢下手中破败不堪的武器,收起只剩下几缕布条和线头的战旗,押解着被捆成粽子的阿尔库兹,拖着失了魂的身躯跨过泥泞的战场,来到复仇军面前宣布投降。
凌晨时分,复仇军等待最后一门巨炮冷却后再次开火,瞄准巨龙之母裸露在外的脑子给予了祂“仁慈一击”。
撤离前的最后一件事,是商量该如何处置北国人送来的阿尔库兹。
许多复仇军军官主张将他绞死后枭首,并把他的头颅在北国巡回展示,向北国人宣告复仇军的彻底胜利。
但作为曾经受过利尼维亚人压迫和凌辱的兽人首领,维鲁克知道这么做只会让那些暗地里的北国抵抗组织将阿尔库兹视作精神领袖和旗帜。
有的时候,死人比活人好用;但有的时候,却是活人比死人好用。
为了彻底打断北国抵抗组织的脊梁,维鲁克说服了黑魔王,让他下令把阿尔库兹囚禁在这里。
阿尔库兹被关进一个只能让他勉强半蹲的狗笼里,但脑袋却能伸到外面,而狗笼则被冻结在一座冰雕里。
维鲁克为了进一步羞辱阿尔库兹,特意命工匠把冰雕弄出一副威武些的姿势,还把阿尔库兹常用的斧子也架到了冰雕上。
这样只要今后北国人再想起他们曾经的抵抗领袖,无论是阿尔库兹亦或是那些领主们,前者以一副小丑的形象被关在“龙巢公园”供人取乐,后者则匍匐在黑魔王脚下甘做走狗乞求苟活。
他们都不是英雄,无法为后人创造一个现成的完美领袖,这样当反抗者想要再举起义旗时,就无法找到一个能让所有反抗者团结起来的借口。
毕竟如今的北国境内已经没有完整的反抗势力和组织了,零星的抵抗会因分散和得不到支援而逐渐扑灭,就像黑魔王在矮人王国所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