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隐约察觉到女儿与杨光之间的情愫,受丈夫和女儿的影响,此刻她更期盼杨光能在职位竞争中胜出,尤其是昨日的表现,杨光的确比丁静出色许多。
况且,此地除了你这位护士长,还有数位主任医师在场,发言权轮不到你来掌握。
“丁护士长,现在应是工作时间,你这是否算作擅自离岗呢?”云莉对丁静的不满,与呼吸内科的其他医护人员无异。这位年轻护士长之所以对她表现出格外的尊重,并非因为她是主任医师,而是因为她县委书记夫人的身份。加之丁静对杨光的冷言冷语,云莉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黎泽韶与丁静的关系不明,也暂停了检查,解释道:“云主任,丁护士长是我请来协助的。”
丁静或许在意云莉的身份,黎泽韶却并不在乎。作为一名中医,又是电视上的常客,陈子超的权势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实际上,与陈子超相比,黎泽韶更重视的是雨阳县卫生局局长汪远辰。正因如此,他才会出现在这小小的雨阳县人民医院。否则,黎泽韶的病人非富即贵。
当然,黎泽韶看中的并非汪远辰本人,而是汪远辰的父亲——西江省卫生厅副厅长汪寻文。汪寻文在副厅长中的排名仅位于常务副厅长姜远志之后,更有小道消息称,卫生厅长苏子献因于芳治疗失误及皇朝大酒店事件,恐将面临牢狱之灾。若真如此,接替厅长之位的很可能是姜远志,而汪寻文也将晋升为卫生厅第一副厅长。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汪寻文的升迁,自然也会让周围人受益。因此,尽管丁静只是汪远辰儿子的一个小小情人,黎泽韶虽不必刻意逢迎,但说句好话也在情理之中。
云莉冷哼一声,她对官场的暗流涌动心知肚明,也明白今日不宜与丁静正面冲突,以免自取其辱,于是转而问道:“不知黎神医看过病人后,有何见解?”
黎泽韶不愿真正得罪这位雨阳县的第一夫人,更何况作为名医,他自有骄傲,更愿意在同行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眼前的云莉和其他几位主任医师,虽然他认为他们的医术平平,但毕竟是业内人。若能成功治愈病人,定能赢得他们的敬佩。于是他说:“我刚到不久,正准备给病人做检查。”
云莉闻言,不便再多言。总不能要求人家连病人都没检查,就要求给出确切结论吧。
黎泽韶所言非虚,他到达不过几分钟,与几位医生简单寒暄后,云莉二人便到了。
云莉不再言语,黎泽韶终于坐到病人身旁。就连杨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黎神医确有几分本事。根据杨光从后世电视上看到的黎泽韶表现,若将中医水平分为七级,一级为入门,二级为初窥门径,三级为登堂入室,四级为驾轻就熟,五级为融会贯通,六级为出类拔萃,七级为登峰造极。黎泽韶在杨光眼中,已达到五级水平,与姜远志不相伯仲。只是各人追求不同,命运各异。姜远志渴望权力,步入卫生厅,成为常务副厅长,未来或有更大发展;而黎泽韶则更倾向于名望与财富,如今声名远播西江内外,财源广进。
万浩自信,自己与师傅的医术,较之黎泽韶、姜远志等人,更胜一筹,应已达到六级出类拔萃的境界。到了这一层次,已非年龄与经验所能衡量,更多依赖于中医领域的天赋。
至于那七级登峰造极,杨光认为,即便是国内四大中医圣手黄一、韩泽成、丁晓辉、龚黎,或许也未能企及,尽管他们无疑比杨光更为强大。
黎泽韶的一举一动,犹如古籍中走出的老中医,望神色、听呼吸、细询问、把脉搏,无一不至,使得站在一旁的杨光对病人的状况也了然于胸。完成切脉后,他轻巧揭开姚海德的衣襟,眼前展现的腹部隆起如满月,仿佛是即将临盆的孕妇,但杨光心知肚明,这不是肥胖的痕迹,而是膀胱内蓄满尿液,将这生命之囊无情地胀大。
肥胖者的肚腩或许常人难以辨识其因,然而姚海德瘦削如枯枝,腹围却异常壮观,这份不协调,即便是稚童亦能察觉其异样。更令杨光惊讶的是,姚海德腰部两侧,隐约可见岁月沉淀下的弹痕,痕迹斑驳,述说着至少数十年的过往。时光久远,许多人或许已难将其与枪伤联想,而杨光之所以能一眼识别,全因前世他曾为一位历经战火的老将军诊疗,那老将军身上,同样镌刻着战争的烙印。
杨光眉心微蹙,心中暗自思量,这位病患莫非也曾是一名沙场老将?这猜想并非无稽之谈,根据老人的年岁及伤痕的年代推断,他遭受枪击的时间极有可能在国家初建的烽火连天之际,那时,战争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
黎泽韶的手指轻轻搭在姚海德鼓胀的腹部,仅是一触,一按,姚海德便眉头紧锁,面容扭曲,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痛楚。这位年迈的老者,尽管身体已被岁月侵蚀,骨子里的坚韧却不减当年。为了免遭插管之苦,那份尊严被践踏的屈辱,他选择默默承受尿意的煎熬,展现出一种令人动容的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