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辆车里的娘家且也开始下车,几个端着喜盆和红色包袱的小姑娘笑嘻嘻走在前头,马家的迎亲的热情地大声招呼着,簇拥着上了楼。
司机笑着回头说,“新娘子都下车了,你还不下啊!”
邱鹿鸣这才整理了一下毛衣上的粉色绢花,下了车,郑伟在单元门口冲她招手,她快步跟着上了楼。
邮电家属楼是七层的,供暖好,户型也大,马明君的新房在四楼,邱鹿鸣一上去就看到一个年龄稍长的妇女,笑盈盈站在新房门口,招呼着娘家且,手里还攥着一沓红包。见到邱鹿鸣和郑伟,还嘱咐邱鹿鸣一会儿记得给新娘子补补妆。
郑伟低声告诉邱鹿鸣,“这是老马的大舅妈。”
新房的门一直敞开着,不停有人进出,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塑料布,有的地方还垫了纸壳,为的就是怕踩坏踩脏了地板。
邱鹿鸣在门口踮着脚朝里面看,却只看到一群人的后背,郑伟在她身后说,“新娘改口了。”
邱鹿鸣听见林海英羞涩地叫了一声妈,马母开心地“哎”了一声,一屋子都笑开了,司仪夸张地大叫,“哎哟喂,这老婆婆,心眼儿可真多,这是要用金手链子,帮儿子栓住儿媳妇啊!但是!我个人觉得,还不够,栓得不牢啊!”
大家都哄笑,就听司仪又兴奋地大喊,“哎呀这老婆婆!太敞亮了!这大金项链!这回拴住了!”
郑伟伸手到邱鹿鸣眼前,拇指食指比量了一个宽度,“这么老粗!”
又听林海英叫了声爸,马父也沉着地应了一声,这回大家都没笑,邱鹿鸣只见过马父一次,他个子很高,将军肚也很高,不苟言笑。算年龄,他差不多也该退休了,职位应该止步于副局长了。
司仪惊呼,“哟!万里挑一啊这是!”
“什么是万里挑一?”邱鹿鸣踮起脚尖。
“就是给了一万零一块的改口钱,以前都是一千块。”郑伟说。
围观的娘家且似乎很满意,都很捧场地大赞着婆家的大方。
邱鹿鸣心想,马家开了这个口子,后面结婚的人家可都遭罪了,少了这个数,新娘子恐怕都会不高兴。
司仪又说了一大通吉祥话,就张罗娘家且跟新娘拍照,邱鹿鸣知道轮到自己上阵了,忙拎着林海英的坤包挤进去,拿出粉饼给林海英补妆。
林海英穿的是红色高领长袖婚纱,里面穿了肉色秋衣秋裤,也不见丝毫臃肿,她盘腿坐在婚床上,抿着嘴笑,接过邱鹿鸣手里的坤包把钱放进去,又拿过粉饼和唇膏,“我自己来,你歇会儿。”
“我不累,你要不要喝水。”
林海英低声说,“不喝了,省的上厕所。”
邱鹿鸣接过坤包迅速让开,几个林海英的女同学立即烀上来,嘻嘻哈哈跟她合照。
真的只有当一次伴娘,才能真实体会婚礼的全部流程。
不知道林海英如何,反正邱鹿鸣是累得浑身发酸,她经历了与新郎新娘并排站在台上,接受宾客眼神洗礼的短暂尴尬,听到了有人低声评价新娘伴娘的服饰妆容,也听到知悉底细的人说“咋还找个比新娘大的伴娘呢,现在真是啥规矩也不讲了”的话,还拿着酒瓶子跟在新郎新娘身后倒了三个多小时的酒。
几个包间里的敬酒最是考验,那些都是马父的上级同僚和朋友,很多是从外地赶来的,马明君的二叔引着新人挨桌介绍、敬酒,挨个赔着笑脸叫人,有那爱开玩笑的长辈,还要逗笑几句,邱鹿鸣看着林海英的高跟鞋,庆幸自己穿了平跟靴子。
邱鹿鸣和郑伟每人都倒空了两个酒瓶子,这里面要是真是酒的话,就算新人是武松也都喝趴下了。
敬酒的间隙,林海英出门送别了娘家且,邱鹿鸣在饭店门口,看着林海英孤零零站在路边,对开走的大客车挥手,心里都跟着酸溜溜的。
今天秦慧芳和鲁家明还是没来参加婚礼,他们已经离婚了。
鲁家第一时间就提出了离婚,鲁母还到医院、到秦家,甚至到县政府都大闹了几场,但随后鲁家明就找到秦家大哭,哀求秦慧芳不要抛弃他,鲁母气得倒仰,也住进了医院。
最终,事发两月后他们还是离婚了,秦慧芳只带走了冰冰,净身出户,她一直没有再见鲁家明,连离婚手续都是别人代办的,离婚后鲁家明如丧考妣,还吃了一次安眠药,拉到医院洗胃,闹得满城风雨。
秦家父母郑重带着礼品到鲁家诚心道歉,说自己教女无方,恳请鲁家的原谅, 鲁家明从卧室里扑出来,跪在秦母跟前,“妈!你对我最好了,你帮我劝劝慧芳吧,你让她打我一顿出气,我不能没有慧芳啊!”
秦母尴尬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