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楚昀宁说的那样,将一万人分批收押,柳大人愁的不行,因为大牢不够用了。
元州什么时候收押这么多人?
于是柳大人求救似的看着楚昀宁:“楚尚宫,整个府衙也就两千多个人,这……”
闻言,楚昀宁立即对着其中一个副将说:“有劳帮帮柳大人。”
“是!”
安排好了一切,楚昀宁又让人去看守韩青,并且一路敲锣打鼓,让百姓知道韩青犯了什么错。
柳大人从楼下远远的看着韩青只穿着件单薄的衣裳,脚踩着荆棘,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缓慢,两只脚已经被磨出血了,每走一步都会留下痕迹。
这种手段虽不致死,但也够折磨人的。
柳大人沉吟片刻,楚昀宁的尊敬是越来越多了,在心中暗叹一句楚尚宫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
怪不得明文帝如此器重!
“柳大人?”
闻声,柳大人蓦然一激灵,两条腿下意识发软,讪讪回头对上楚昀宁那双黑黝黝的双眸,紧张的咽了咽嗓子:“楚……楚尚宫?”
“李玉芳生下两个孩子,暂时又没和韩青和离,能不能帮个忙?”
如果因为韩青的缘故,让两个孩子失去了公平的待遇,那简直太不公平了。
柳大人犯了难,环顾一圈走上前,压低了声音说:“楚尚宫,您也知道韩青这是和谋反扯上关系了,真要定罪下来,株连三族都是轻的。”
他哪有胆子轻易放了李玉芳和两个孩子,这不是成了包庇么?
楚昀宁紧抿着唇陷入了沉思,论理,这两个孩子都会被牵连,应该死。
但这么小的孩子,又是她亲手接生的,楚昀宁总归是于心不忍。
但规矩就是规矩,楚昀宁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两个孩子重新上个户籍,三代以内只可经商为农,不可考科举。”
这是她唯一能帮上忙的了。
她和李玉芳仅仅是数面之缘,了解的并不多,若是两个孩子恩怨分明,不怪罪也就罢了。
楚昀宁担心以后被人挑唆犯了错,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来。
“那这两个孩子是判给李玉芳?”柳大人问。
想想也是,韩青肯定是活不成的,两个孩子即将没有爹,总不能失去母亲吧。
“嗯。”楚昀宁点了点头。
“是,下官知晓了。”
安排好一切,楚昀宁起身去探望李玉芳,屋子里的腥味已经散去不少。
李玉芳的身子骨还算硬朗,生产完休息了片刻后就醒了,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消息,见楚昀宁来了,立即问;“楚尚宫,我虽不知你是个什么官,但我求求你,有什么事儿冲着大人来,孩子是无辜的。”
“你放心,柳大人会判你们两人和离,孩子归你。”
闻言,李玉芳狠狠的松了口气,楚昀宁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一切告诉她,希望李玉芳不要有怨言。
“这孩子以后不能走仕途,你好好培养,做个皇商也不错。”
李玉芳强忍着眼泪,气恼道:“我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女,自幼对律法还是了解些的,韩青这个混账犯了错,连累了两个孩子。”
说着李玉芳要掀开被子下地,楚昀宁赶紧伸手按住了她:“你刚刚生产完,应该好好休养,别着凉。”
将人重新扶回塌,李玉芳激动不已的攥着她的手;“我知道两个孩子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韩青犯的罪太大了。”
和谋反牵扯上,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楚昀宁安慰她几句;“我也经历过一些伤痛,如今对于我而言,荣华富贵根本就没有和两个孩子在一块重要,柳大人是个好官,将来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求助柳大人。”
“多谢!”李玉芳泣不成声。
临走前楚昀宁将她给的银票还了回去:“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是!”
客栈她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干脆就去了知府府上,在大街上远远的就看见了韩青被百姓们包围了,有老百姓不停的拿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丢他。
辱骂声不断,要不是身边有人拦着,早就有人冲上前揍他了。
隔着人群透过缝隙,韩青正好看向这边,冲着楚昀宁龇牙咧嘴,一股浓浓的恨意油然而生。
恨?
他有什么资格恨?
楚昀宁抬脚朝着韩青一步步走了过去,柳大人道:“楚尚宫,仔细伤了您。”
“无碍。”楚昀宁摆摆手,走近韩青身边,此刻他已经鼻青脸肿了,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样貌,浑身恶臭无比。
“这下你满意了?”韩青紧咬着牙恨不得要将楚昀宁咬的粉身碎骨,若不是她,今日他不会这么狼狈。
楚昀宁实在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想的,眼看着韩青不断的在抹黑自己,她也没着急,双手环抱慢悠悠的看着他。
她不急,不气,静静的在感受四周的一切。
因为她选择了条路,早晚有一天会有场更大的暴风雨在等着自己。
“此女和离带着个不明不白的儿子,狐媚惑主,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妄自插手男人之间的事,若不是她,乾州不会有疫病传播,若不是她,元州也不会引来这么多官兵。”
“很快元州和乾州就要打仗了,到时候就会死伤无数。”
韩青的话要被人阻挠,楚昀宁却道:“别拦着,让他继续说。”
韩青微愣,他刚才受辱时已经想好了,大不了一死,反正也活不成了,别说一百个百姓原谅自己,就连一个都没有。
两脚已经失去了知觉,绕城一圈已经要了他半条性命了。
倒还不如狠狠刺激刺激楚昀宁,让她给自己个痛快。
楚昀宁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脸上一点也不生气,下颌扬起,反而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别停呀,继续说。”
“贱人,你不得好死!”韩青怒骂。
四周的百姓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私底下纷纷讨论,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
她依稀听见了什么和离,孩子不清不白的字眼。
心里猛然抽疼,面上看上去笑容恬淡,袖中拳头紧紧攥着,她极力的压抑着,差一点就要爆发了。
“楚昀宁!”韩青紧咬着牙:“你早晚有一天会被抛弃的,就凭你的破烂身子,皇上怎么可能会容忍你,早不知被人玩烂多少遍了,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闻言,柳大人倒抽口凉气,咽了咽嗓子紧张的看向了楚昀宁。
终于,楚昀宁动容了,眼眸微微眯起。
“呸!”一个妇人手拿着臭鸡蛋狠狠的朝着韩青脸上砸去,鸡蛋液顺着他脸颊流淌,看上去十分滑稽。
“楚尚宫才不是那样的人,南端若是没有楚尚宫,还不知饿死多少人呢。”
“就是,楚尚宫在边关带着将士们扣大棚,种蔬菜和粮食,我家两个儿子参军,每个月都会往家中寄五两银子,还有一封家书。”
“我家孙儿也是,在书信中不止一次的夸赞过楚尚宫巾帼不让须眉。”
人群中几个百姓忽然开口打断了韩青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开始替楚昀宁辩驳。
“这还不止呢!”一个古稀老人家拄着拐棍往前凑了凑:“我是边城附近的村民,当初东陵的人假扮南端士兵过来抢粮食,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我亲眼看见楚尚宫踏雪而来,挨家挨户的送粮食,送银钱,打死了那些东陵兵。”
“对,若不是楚尚宫出面,边城的百姓还不知死多少!”
楚昀宁十分意外的看着这一幕,足足一小半的百姓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不感动是假的。
她眼眶微微热。
“古人云流言止于智者,我相信这么好的楚尚宫绝对不会像这个恶人口中所说那样。”
“对!”
“咱们皇上又不是个傻子,轻易的听从楚尚宫的摆弄,肯定是这件事子虚乌有,所以才会相信楚尚宫。”
韩青闻言傻眼了,还没反应过来,扑面而来的臭鸡蛋和小石头袭来,他被人扣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强忍着。
楚昀宁就这么站着,不卑不亢,不躲不闪,任人打量,也没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