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机关术师(1 / 2)

「能人」

接连几天,冷玉笙并不提那晚他和阿艮聊了什么,杨烟也不问, 这事就这么过去。

可她能感觉到,阿艮的确是离开了。

离启程去朔北的日子越来越近,但冷玉笙似乎并不着急,昭安帝似乎更不急,太子禁足禁未解,就临时指派他做武举考官,离京时间自然延期。

第一科武举轰轰烈烈举办,不拘一格,冷玉笙亲手拔出个叫“燕然飞”的十七岁寒门少年做武状元,被帝王封修武郎送入禁军上四军历练。

一直没考上进士的马岱终于在武场上扬眉吐气,得了第二,却在面圣时直接请求去镇北军,被指派跟随吴王左右,暂时入了赤狐营。

筑坝工事捋顺后,萧玉何从济州快马赶回,将将赶上最后两场箭术和长枪。

昭安帝本就有心提拔,破格给了第三名,调入殿前司做贴身侍卫。

一个多月里,冷玉笙住到武举考场,府里也不回,忙得不见人影。

杨烟则在赤狐军营和闻香轩间奔忙,制香、习武以及精进幻戏。

胡九女儿妞妞百天,她如约送过去个大金锁,换来胡九的一箱特殊药丸。

“这是昧了良心专程给你改良的,避子香药底,方子配比也写里头了。但使用呢还是有些讲究——”

胡九附她耳边又交代交代,如何如何才不伤身。

“过三个月呢,就停一个月。”他又补充。

“好。”杨烟嘴角翘了翘,夸赞,“不愧是我的大神医!”

“医者仁心,不过是为了有需要的人罢了。”胡九嫌弃地摆了摆手。

“但出去可别说是我配的,叫别人只骂你就行。”

——

入军营时,杨烟就扮成小兵装束,叫士兵教自己骑马,跟着学些织网做陷阱技术。

这回人人知道她没什么身份的身份,反而没人再说什么闲话了,间或还有人过来巴结巴结。

她才发现杂役兵里藏着无数能人。

有擅长做建筑模子的,黄泥泥巴到他手里跟有了魂似的,很快就变成一座座宫殿、楼阁、宝塔和桥梁;

有擅长编柳条的,一双手数根柳枝就能编出座椅板凳、簸箕鞋筐、果篮斗笠;

有会做木工的,将榫卯连接玩到极致,半天就能做出个鲁班锁,也有会打铁的……

更有,会机关术的。

-

这日杨烟一身黑衣战袍,束发作男子打扮,在草场又叫小兵刘北教自己骑了会儿马。

纵马绕几圈回来后,一脸秀气的刘北薅住了缰绳。

掰了掰手指头,教她也有十天了,便行了个抱拳礼:“行了,姐姐,你也算出师了。”

“是嘛。”杨烟开心地回礼,“谢谢你啦小北,你想要什么作谢师礼?”

刘北眯眼想了想,瞅了瞅她手腕:“姐姐,能叫我看一眼你镯子么?”

杨烟眉头一皱,瞧了瞧少年单薄的小身板:“可以是可以,但不能给你,否则你家将军会揍你的。”

刘北尴尬道:“我只是想看看样式。”

杨烟褪下白玉镯子给他举起在阳光下瞧了半晌。

郑重还回来,试探问:“姐姐,你要是有钱的话,能送我块玉么?不要打磨过的,要块璞玉,最好是粉色的。”

“你要干嘛?”

刘北“嘿嘿”两声,扭捏道:“准备自己磨几件首饰。”

“你会这手艺?”杨烟立刻来了兴趣。

“我爹是个石匠,给人凿碑刻石的,我从小跟着学了些,做个石狮子什么的不在话下。”刘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赤狐军果然藏龙卧虎!”杨烟立刻站直身子,拱手施礼,“小小少年,竟也深藏绝技。”

刘北低头拿脚搓搓地: “担不起担不起,对咱们乡下人来说只是糊口手艺。”

“所以,你要做首饰送谁的?”杨烟兴致勃勃凑过去,“你有心上人了?”

刘北迅速摇摇头:“没有。”

却连声音都成了夹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不丢人。”杨烟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北扁扁嘴:“那等我做好了,再告诉你吧。”

嘴角又掉了下去:“姐姐,你说,当兵得当多久才能回家?你能不能跟将军吹吹枕边风,叫我只当五年,等二十一了就回。”

杨烟忖度了下,问:“怎么,家里有等着你的姑娘?”

“害。”刘北摆了摆手,“没,没有。”

“那何必等五年呢?五年后媳妇不被人抢跑了?你抓紧存些钱,过两年给她接到京城不成吗?姐姐帮她找地方落脚。”

刘北出了出神,点头如捣蒜: “也对也对。”

“所以就是有心上人了呗。”杨烟调侃,少年嘛,总是经不得诈。

刘北的脸瞬间涨红。

“好啦,我帮你去寻一块桃花玉,至少也得那么大。”杨烟手里比划了个碗口。

“哎!谢谢姐姐!祝你和王爷白头偕老!”刘北手舞足蹈着说了一堆吉祥话,牵着马告辞。

“小北,你能教教我磨玉刻石么?”杨烟又叫住他。

凡是手艺,她总是很感兴趣。

没走两步,刘北回头:“自然可以,但雕刻这块,我只懂个皮毛。咱们营里可有个鬼手,木工、铁艺、石艺……奇门遁甲都会,据说只用打穿一个洞眼儿,就能在石头里边镂空雕球,您不如找他。”

“真的?”

杨烟想起张万宁给的那个鸡血石印章。

刘北骄傲答:“当然,不过,他脾气古怪,还是个道士,哎对,你得给他带毛鸡蛋才行。”

——

隔天上午,杨烟提着一竹篓子毛鸡蛋和一壶酒摸到邱大仙营房,可那分明不是营房,而是用篱笆围了个院子。

院里不仅有石刻、辘轳、滑车、连弩,还有一堆或木制或铁制的零件儿。

烧着泥炉的灶房里,黑胡子大仙儿正裸着上半身,满头大汗乒乒乓乓地敲着烧红铁片。

“大……大仙?”

杨烟叫着竟有些羞耻,怎么有人会叫“大仙”?

邱大仙烦躁不堪,抬手从桌上摸了个东西甩过来。

眼前银光一闪,杨烟慌得蹲下身,那玩意儿却在她面前晃一下就转向回去了。

邱大仙抬手,又把东西收回手里。

杨烟刚要起身,忽听一声喝:“别动!”

她吓得一怔,邱大仙却已经奔了过来,拿带尺码的一条软铁片丈量了距离,嘴里念叨:“九尺八寸。”

记到个破本本上,又继续打他的铁,似根本没见到眼前的大活人。

杨烟战战兢兢往前走了几步,又问:“大仙儿?”

邱大仙还是不理。

一筐毛鸡蛋放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