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回来了!妹妹是替咱们开心。”寂桐亲自引着苏毓去更衣,留杨烟一个人坐在院中。
日光已经西斜,昏昏打在身上。
她蹲地下收拾干净东西,将手在裙上抹了抹。
“夫君既然回来了,妹妹就留下来用饭吧。”寂桐和苏毓牵手从房内走出,热情相邀。
杨烟笑着摆手:“不了,我答应要带闻香轩妹妹们去下馆子的,今儿就是来见见念儿的,你们忙,我得先回了。”
她背起木箱,行了个礼就要走。
苏毓没动,寂桐拽了他一下:“咱们一起送送。”
“不必这么麻烦,找个侍从带出门就成——”
还没说完,听到远远响起婴儿啼哭声,寂桐急着去看孩子,将苏毓一推:“夫君去送送,妹妹怕是不识家中的路。”
“嫂嫂……”
杨烟还要说什么,被苏毓打断:“走吧。”
——
俩人一前一后,隔着一臂距离,她在后头跟着,从侧院沿着小道七绕八绕。
只能瞧见他的发髻,梳得一丝不乱,已然加了玉冠,消瘦身形今已壮实许多。
默默无言中,她的脚步踩着他的脚步,数过一声心跳节拍,又等着数下一声。
穿进一花园小径,苏毓忽地顿住,杨烟也止住步子。
“阿嫣,你别怨我。”他轻道,却没回头。
杨烟疑惑着“啊”了一声,转瞬明白,忙解释:“哪有怨你,是我没考虑清楚,贸然前来,叫大哥难做。”
苏毓低下头去,似嗤笑一声。
声音是飘着出来的:“这是娘子家,也是我和念儿的家,我很好,没什么难做的——现在可如姑娘意了?”
“苏可久。”杨烟低下头去,“只要你过得好就行,我就替你高兴。”
转而催他:“大哥,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在这儿也不方便聊天。”
苏毓往前挪挪步子,又定住:“但由着你给人做没名没分的外室,又总陷入危险,我没法替你高兴。”
他终于转过脸来与她对视,眸中掠过一丝凄楚:“阿嫣,跟他在一起,将来还有更难的路要走,真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意思?他不是要封去定州了?我便可以回故乡了。”
“没事,走吧。”苏毓却转过身,也不再理她,脚下加快了速度。
送到门口,远远瞧见一匹马正在外头来来回回徘徊。
苏毓遥遥行了一礼。
杨烟跨出侧门门槛时,听身后人低声交代:“阿嫣,别忘了,我在的地方都是你可以归来的地方。遇着难事了,我都在这儿。”
杨烟回过头去,木门却在她身后迅速阖上。
苏毓的脸消失在缝隙中,她也被人提了骑到马上。
“早上睡醒你就跑了,就不能安安生生在家等我回来?”冷玉笙自背后裹住她,嗓音疲倦沙哑,“叫我一直想着你,又担忧你,又生你的气!”
一整个五味杂陈。
杨烟想了想,撅嘴:“不能。”
“再说一遍?”男子更生气了,愤愤紧勒了她,她却痛呼一声。
“怎么了?”冷玉笙松开了手。
“没事。”杨烟裹了裹衣衫,掩饰住胸口的伤,“走吧,回闻香轩,我还要去山海楼摆席,宴请甘姐儿他们,要不,把楚歌也叫上。”
“那我也去!算本王做东。”冷玉笙扬了扬缰绳,火龙驹飞奔起来。
杨烟却拒绝:“不成。”
“如何不成?”
“是闻香轩的宴,与殿下无关。你——”
他打断她:“好,你做东——那今晚回王府住?”
“不能。”
“怎么又不能?”
“就是不能……快要回定州,见甘姐儿他们的时日只会越来越少,我很珍惜还在一起的时候。”
男子抑住上扬的嘴角:“也对。”
夕阳余晖中,枣红马载着两人沿玄武大街,迎着城墙方向一轮巨大落日向西而行。